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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节思放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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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天晚上,旭峰陪我在桥上坐了整整一夜,直到天亮,我晕晕沉沉着站不稳,旭峰才将我背回家。( "QIUWW。NET" >QIUWW。NET)

  一直半睡半醒着,有时仿佛还能听到自己在梦呓,只是忘了都说过些什么,除了瑞新照平时一样去了茶馆帮忙,默言担心得不行,朦胧中我跟她好说歹说,她就是不肯去绣坊,和旭峰一起在家陪我。

  完全醒来的时候,已经到了黄昏,瑞新急燎燎地赶回来,手上拎着大包小包:“姐,放心,我跟徐伯说你今天不舒服,你就安心好好休息,别想多了啊。今天我下厨,给我姐整点儿好吃的!”

  我靠坐在边,默言又往我背后了个枕头,我摸了摸她的脸,见她两道柳眉皱到了一起,便拂指将它们展开,对她轻声说:“让你们担心了,瞧我,年纪最大,却最不懂事。”

  她使劲儿摇了摇头,扑到我怀里。我摸了摸她的头发,将她搂得紧紧的,又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旭峰,伸手拉他坐在我们旁边,心下顿时暖暖的。我想,这辈子,我真的很幸福,有爱我的父母,有处处保护我的俊山,还有三个贴心的弟弟妹妹,这就够了。至于他,我总不能像父亲一样将他拐跑吧,人家脑子比我灵光多了,要拐也只有我被拐的份儿,再说我也不会武功,又是个女孩子,能怎么主动呢?或者,就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“主动”得太过了,人家恰恰不喜欢这样的吧;所以,感情就让它随缘好了,再这样下去,我迟早会疯的。到时候,害了自己,也连累了弟弟妹妹。

  想通了以后,我精神便振作了许多,招呼默言和旭峰一起去厨房帮忙,掀开被子刚下,默言不知怎么的竟惊得跳起来。我们顺着她指的单上一看,就在我刚才坐的地方,渗着一大滩血迹,触目惊心,她又指了指我身后,我顿时明白过来,忙打发他俩先出去,再带好门换了身衣服。

  原先,我一直奇怪,自己眼看快十七了,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上这串珠子,却一直没有来“那个”我吁了口气,心道该来的总还是要来,只是,该怎么跟他们几个“解释”呢?

  我还没换好单,默言又着急地奔了进来,比划着要带我去看大夫,她才刚十岁,这方面的事肯定不知道,我掩着嘴附在她耳旁,讲了一些女生长大以后的生理问题,完了后她还是半信半疑,真让我哭笑不得,外面还站着俩傻小子呢,这可叫我怎么办才好?

  花了长长的功夫,打了n个比方,总算叫他们明白了,谁叫这个时代没有生物教科书呢!又没有父母,他们几个都没上过学,就跟着我简单识了些字而已,瑞新也就比我多会一门:打算盘。

  即使是这样,瑞新还是死活不肯让我明天去茶馆,非要我在家多歇几天,好了再说;默言还特意跑去问了梅姨,最后才放心地带了许多棉布回来。

  我想,我又岂止是“幸福”呢?这辈子,再怎么着,也知足了。

  在家又待了两天,不仅没有要“完”的迹象,反而量越来越多,我有些疼,整的躺在上。梅姨和阿叔领着来福上家里来看我,带了些土方子要默言熬给我喝,不时嘱咐这,又提醒着忌讳那,末了心疼地抚着我的发:“灵曦呀,好孩子,瞧你这次是怎么了,你爹娘不在,她们要是知道你这样,还不--算了,不说这了,你瞧你这脸色白的。是了,一晃你也十七了,姨去跟你说门像样的亲事可好?”

  我赶忙打破,第一时间熄灭掉她这方面的念头。

  她叹了口气,又道:“你这孩子,长得一点儿不比什么千金小姐,什么公主的差,就是偏偏不好打扮,这次你得听我的,衣服啊首饰这些的,喔对,还有胭脂水粉,梅姨去给你张罗,沈先生把你托付给老马,他就是信得过我们,我和老马就是你的父母。行了,你听梅姨的,别跟我犟,不然你叫我和老马,拿什么脸将来去见你九泉下的爹娘?”

  他们走了以后,我思来想去,或许梅姨说得有道理,哪个男人不喜欢美丽的女人呢?瞧自己,还像个女人吗,更何况正值豆蔻年华,这不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吗?再想想,那天在桥上,自己多少还打扮了下,后来完全就不像个样子了,难怪他对我越来越冷淡。又想到我娘,那一副温柔如水的神情;还有俊山他娘,那些个漂亮夺目的衣服,发饰;那天李元昊不也说我身材不好么?我低头打量着自己,从肩头到脚,实在是,有些“一马平川”我娘不就是胖起来后越来越好看么?怎么看怎么有女人味。可能,男人都喜欢,这样的吧。

  我问瑞新吃什么能快速“长”一段日子没好好打量这小子,个子窜得已经比我高,跟旭峰差不多比肩,身材嘛,别说,还真长结实了不少,多看看,竟也有那么点“俊”的意思,起码不丑了,于是更加对“长胖”向往起来。

  他拍了拍脯,扯着副男孩子变声期的公鸭嗓:“嘿,姐,这回你找我可找对人了,从今儿个起,你的伙食,兄弟我一手办,你只管敞开了吃,我负责你一定越长越好,哪个阿哥见了你都拔不动腿!”

  “你个臭小子,胡说八道什么!”我撵上他狂拧了把耳朵,痛得他直咧嘴讨饶。

  这期间,徐伯他们也来过我们家好几次,不过都是晚上打烊了以后,我问他生意怎么样,他顿了会儿说还行,只叫我安心调养好。

  是啊,这么多人关心着我,还求什么呢?如果,如果实在不行,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,那就放手吧。或许,前世的事他根本什么影儿都不记得,只是我自己在一厢情愿罢了。

  不记得是我休息后的第几天,家里来了位客人,中等个子,年龄有个三十几吧,穿着十分不俗,我和他聊了几句,才知道此人竟是城北“品茗轩”的掌柜,他说他的东家曾经见过我,对我的琴艺赞不绝口,如果我愿意入主一品轩,只需要一如既往弹弹琴就好,工钱就不谈了,直接分五成净利给我,如果不放心瑞新,他们还有很多分铺,连大宋都有,瑞新也会有很大的“发展空间”他说得很诚恳,当我好奇地问道,那位东家究竟是谁时,他神密地笑了笑,只答到时自然会见到。

  我想了想,没等瑞新回来,便断然拒绝了他,话还是说得很委婉客气,只是觉得徐伯对我们一家都很好,至于钱呢够用就行了。对于我这个决定,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诧意,也没有过份强求,只说若我今后有什么困难,直接报上“品茗轩”的名号,或者叫瑞新去叫他一声。

  我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,对他,我还是极有好感的,也由衷地感谢了一番,最后怎么说他都要留下一大堆礼物,便匆匆而去。

  我有时想,自己何德何能,竟受上天如此眷顾呢?

  十天后“那个”终于“干净”了,一家人才集体松了口气,只是脸色还是很苍白。梅姨寻了个空,私自作主,联合几个弟妹将我的儒衫全部没收,柜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各女装,空的桌子上,摆上了铜镜,首饰盒子还有各胭脂水粉。

  一清早,我刚起,梅姨便牵着默言进来,不管三七二十一,直接给我“扮”上了。我又是求爹爹又是告,磨了半天嘴皮子才勉强求得她少往我头上钗,只系了些串了几粒珍珠的彩头绳,脸上扑了一点点胭脂。默言喜滋滋地举铜镜给我看,我说看不清楚,她又端了盆清水来给我当镜照,这次我大概看清了些,只见水中那人大面儿上看跟我父亲的五官很像,细面儿上看,多少还有些闭月羞花的味道。

  完事后,今天竟成了全家人来看我的“演奏会”我一路上不停问:“你们大家都没事做吗?”个个头摇得像波鼓,连说今天休息,一直没好好听我弹过曲子,今天特意来洗耳恭听。

  就这样被他们牵着拉着,扭扭捏捏地从大门走进茶馆,徐伯一家三口早在门口候上了,我问小海哥今天不用当差吗,他搔搔头就知道傻笑,福来拉着默言兴奋得直拍手。

  徐伯为他们安排了中间的位子,听瑞新说,位子越靠前“茶水越贵”这生意做得,我算是服了。翩然端坐下来后,我环视了大堂一圈,第一个潜意识,仍改不了还是那个老位子,可惜,人并不在。再看其它,奇了,今天怎么清一的全是年轻的公子,还都穿着儒衫,再瞟了眼梅姨,见她只拉着阿叔在那儿笑得合不拢嘴,原来是布好的“相亲会”呀,我的头不由开始有些犯痛。

  再想想,权当他们都是一番好心罢了,顿了顿,便闭目弹了起来。好久没有抚上我的江南月了,与它一触之下,顿感“情投意合”便更加肆意挥洒起来。

  琴声正浓,*迭起,睁眼一瞧,默言和来福听得可入神,于是一笑,曲风陡转,带些童趣和快的节奏而来,默言听得情不自有些跟着节奏轻轻地手舞足蹈,再看了看那个老位子,还是不见他,心下感慨,琴弦慢拢轻划下,不自地放声高唱起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:

  轻轻地我走了

  正如我轻轻的来

  我轻轻的招手

  作别西天的云彩

  那河畔的金柳

  是夕阳中的新娘

  波光里的

  在我心头

  软泥上的青荇

 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

  在康河的柔波里

  我情愿做一条水草

  那榆下的一潭

  不是清泉是天上的虹

  有谁在浮藻间

  深淀彩虹的梦

  寻梦撑一支长篙

 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

  载一船星辉

 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

  但我不能放歌

  悄悄是离别的声萧

  夏虫也为我沉默

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

  悄悄的我走了

  正如我悄悄地来

  我挥一挥衣袖

  不带走一片云彩

  我以为自己能洒地放下,而事实上那影子,已经在我的记忆深处扎了十七年,又怎么轻易挥得去呢?一曲作罢,台下的年轻人们拍着手轰然叫好,神情跟我当时犯花痴时差不多。我捊了捊垂在前的发,心想,何必招惹其他呢,当下找了个不舒服的借口,也不管梅姨他们的反应,径自低头奔了出去,还没到门口,便与一人撞上,我抬头一看,却不正是“那人”

  心还是会跳,只是因跳过太久,便会跳得有些累,所以还算把持得住。他穿了袭湖水长衫,依旧是清新隽逸,想了想,便抬起头来大方地微笑了下,淡淡福了一礼,便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。

  出门后,我一直对自己说:做得好,很好,就这样,沈灵曦,干得不错!坚持就是胜利,很快你就会走出来的。

  我又跑去了相思桥,这段时间,我已经把从家到相思桥这段路跑了,站在桥上,我哪管人家怎么看,直接振臂高呼上:“沈灵曦,加油!沈灵曦,你真!”心情果真轻快了不少。

  第二天,我和旭峰依时去“上班”一到门口,便见到那熟悉的“座”牌子,不由有些想笑,掀开门帘,里面的人全“齐刷刷”地看了过来,先是有些紧张,我暗说:有什么好紧张的?于是,干脆给来上一poss,再加个璨然一笑,结果唿哨声响起一片。

  我干咳了两声,三下准备,便爽快地奏了起来,心下盘算着要不,就整个难度有点儿小高的?于是,几段华彩,直奔着惊的主题而来:这不仅仅是弦的声乐,更是手指的舞蹈,索放弃了左首的按,双手相聚在琴身右侧,左右开弓,勾挑轮划,真真的眼花瞭,节奏打得飞快,这是江南月的舞台秀,亦是我的舞台秀,即如此,便敞开来秀个淋漓尽致,岂不痛快?

  正自挥洒间,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,我收回手,再听得:“灵曦!沈灵曦!”

  我几乎是跳下那张搭起来的矮台,侧首朝大门望去,顾不得室哗然,那人,那人朝我疾走两步,再疾走到我的面前,与我久久相望。

  他还是那么黑,还是那么酷,更高更结实,上还冒着密密的胡茬,双目像黑宝石般燿燿生辉。

  我轻轻唤了声:“俊山。”

 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,像小时候那样,径直拉着我就飞跑开来,我们一口气冲到茶馆不远处的一条偏僻小路上,良久凝望打量着对方,我几乎可以听到他起伏的心跳,急促又烈,又唤了声:“俊山,你还好吗?你跑到哪里去了?别生我气了行吗?”

  被他紧紧地搂进怀里,几令人窒息,嗅不到那里的气味,却闻得到那里的感觉。

  “我好想你,灵曦,我好想你!你知道,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?”

  “我也很想你。”

  “真的吗?”

  “恩,在我迷路的时候。”

  他一把将我松开,先是苦着张脸,继而又大笑了一通,用手指刮了一下我鼻子。

  我问他:“你再不会离家出走了吧?”

  “看情况吧,如果有媳妇儿了的话,兴许就不走了。”

  “媳妇儿在哪儿?”问完后我特想骂自己蠢。

  果然,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,双手捧住我的脸,认真道:“媳妇儿在这儿。”

  我瞧着,再下去,就该吻上了,咳了两声,赶忙转移话题:“走,咱回家,今天我做饭。”

  刚转身手拉手准备回家,正是哪壶不开揭哪壶“他”正站在几步远的路中间定定地看着我们,我想刚才的热烈一幕,定然是被“他”尽收眼底了吧,心里马上开始慌乱,想冲上去跟“他”解释,再一想,解释什么呢,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,况且,他对我,似乎也没那意思,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?可不知怎的,心里还是很难过,而且越来越,是放不下么?还在幻想么?眼下,最后丝希望也该泡汤了吧,再大方的男人也决计受不了,那女子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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