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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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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凌晨,天刚泛著鱼肚白之际,若耶闷在被窝里,熬著一身冷汗。

  她的头很疼,皮肤火烫,骨头既酸又无力,两排牙齿喀喀地打著冷颤,红肿的双颊也烫得跟熨斗一般,蒸乾了她的眼泪。

  这样冷热加地折腾之下,她不得不起找葯吃。

  可是她双脚尚未站稳,人就踉跄地往地板上跌,由于无力起身,她只好使劲爬出房间,经过通明的长廊,过了客厅,眼看还差三公尺就要到达厨房的时候,她停下来稍一口气。

  近处传来一阵冲水声,是他!

  她松了一口气,正想开口求他扶她一把,怎知她话才要出口,他已哇哇大叫起来!

  “见鬼了!”她怎么了?

  “是我…”若耶吃力地想抬头看他一眼,却是心余力绌。

  屈展腾定下神,赶忙上前搀扶“你在搞什么?!”

  若耶咳了好几声“我口渴,要喝水…还有葯…”

  “你葯放哪?”

  “厨柜里,急救箱…”手指吃力地往厨房比。

  他二话不说,拦将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:再赶紧冲进厨房,找到急救箱,挖出葯包,奉上水杯与葯丸给她。

  她边吃葯,边以眼角余光瞄到他正翻阅著一本工商电话簿。

  “你在做什么?”

  “你烧得不像话,我要带你上医院。”他抓起话筒,心焦地问:“计程车行的电话是几号?”

  她挥挥手“你别小题大作。我吃一锭葯,睡一会儿,明天就会好的。”

  “成葯怎能吃?”他为她忧心,语气多了几分紧张。

  “就不信你感冒时不是这样吃。”她顶他一句。

  他退了一步,将葯和水再次端到她面前“先说好,若明早恶化的话,还是得去找医生。”

  他转过身蹲下,回头催促道:“上来吧!我背你回房。”

  她乖乖的任由他背回到上躺好,在这一刻,在她的内心深处,她其实是庆幸著:还好…他来了。

  他牵起她的手,忧心忡忡地看着她。“我在外面打地铺,有事叫我一声。”

  她被他的体贴感动了,打起精神告诉他“我这只是小靶冒,明早起来就可以生龙活虎的去上班…晚安…”

  她阖上眼,松开他的手后便沉沉睡去。

  ----

  若耶的美梦没有成真,她不仅没能去上班,还在上昏睡了一整天。

  屈展腾找来了冰枕、温水、巾等降温三大宝,时时刻刻伺候著她,怕她起来喊饿,还特地煲了两锅清淡不腻的蓉粥待命;可惜姑娘她嗜睡,无福享用,只好暂时往冰箱里搁。

  到了第二天晚上,她还是昏睡不停,屈展腾觉得大事不妙,便直接将她送到医院。

  吊了一夜点滴,若耶终于醒过来,德国籍医生诊断,认为她的高烧已退,没有大碍,躺在上昏睡的原因该是因为营养不良。

  “营养不良?!”屈展腾简直不敢相信医师的诊断。她发育那么好,还会营养不良!

  后来,还是病人自己招供了…

  原来她爱美不怕鼻水,因为想当一个漂亮的新嫁娘,所以前一个礼拜,三餐食量小得跟麻雀一样,大病一场后营养更是缺乏。

  回到家,踏进厨房后,他只有一句话“补!而且要三餐当小猪来喂!”

  “补可以…只是…我不吃地上爬的。”她呐呐的将自己的原则摊在桌面上。

  “那我改煮空中飞的。”

  “抱歉,空中飞的还是会落地,所以算在地上爬的里面。”她不是,实在是大原则不能改。

  他眯著眼看她“好,不煮地上爬的、不抓空中飞的,那水中游的总成吧!”

  “现在海洋污染严重,我也不吃水中游的。”她老实的说出自己另一个忌讳。

  “你乾脆一次告诉我,你究竟能吃些什么。”对一个厨师来说,没有比碰上一个刁客来得有挑战

  “我偏爱绿色跟紫系的东西。”

  “白色、黑色及咖啡呢?”

  她耸肩“得看菜与心情。”

  “换言之,外表好不好看对你来说,比实际内容还来得重要?”

  “不全对,还得看合不合我的意。”

  他以锐利的眼神打量著她,一手抵在理台边,抬杠似的问:“男人呢?你也这样挑剔吗?”

  她脸拉长“你问过头了吧!我以为你是在跟我聊食物?”

  “食也!食与互为表里。”他拉开冰箱,从里面取出一盒蛋。

  她见状,警告地说:“你可以诗卖大道理,但不可以在我的冰箱里放蛋!”

  他两掌摊在半空中,觉得她的话好笑极了。“又不是炸弹,为什么不能放?”

  “蛋是黄的,不仅是天上飞的,也是地上爬的,我拒绝吃。”她很坚持。

  “要挑衅是吗?好,那就别怪我耍赖!”他拿出两个磁碗,将六颗鸡蛋一一敲入,没多久,橙蛋黄与透明的蛋白便被分了家。

  他以为这样就制得了她了吗?她还是可以挑剔,若耶不甘示弱地说:“黏稠透明的东西很噁…”

  他的耐心已用光了,跨出两步来到她的面前,不客气地捧起她的脸,成功地以自己的瓣堵住她未竟的话语。

  眼见自己的花招得逞后,他得意的松身离去。

  她恨自己对他没有招架的能力,硬著头皮问他“你对付谢客都来这招吗?”

  “不!我只对意见很多,又不清楚状况,还很欠人吻的女人时才这样。”他为自己辩护,却在乍见到她两眼里藏著羞愧的神情后,赶紧转口道歉“对不起,是我一时没把持住,还有…”

  他甚至准备开口为昨晚的事,向她忏悔。

  她拦下他的话,直截了当的把两人之间有过的暧昧给说穿开来。“我喜欢你,开门第一眼看见你时就喜欢你,尽管如此,我还是必须坦白的告诉你,你跟我之间是不可能的。”

  他抓起一块油往热锅里丢,熄火放到一边,回头轻问她一句“你若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,怎知没可能?”

  她不理他,继续说:“我这一生要躲的就是像我爸那种个性的男人,你实在太像我爸爸了。”

  他不气馁,仍想说服她接受自己。“我们认识才不过三天,而你睡了整整两天,这样就要封杀我,似乎太快了。”

  她没提醒他,三天的时间不够她认识他,却足够他俩发生亲密关系。

  她不想再去回忆昨夜的事,急著搬出父亲当作挡箭牌。“你不是已经跟我爸发过誓了吗?”

  “我是发过誓,也试著遵守,可如今破戒也是没办法的事。事实上,你躺在病的这段时间,我跟你爸已经通过电话了。”

  “你跟他说了我们的事?”她脸一沉。

  他点头。

  “你为什么这么老实?我们又没真的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
  他乾笑一声,不同意她的话“上这事,我们的认知似乎略有落差。”

  若耶只关心一件事“我爸怎么反应?”

  “他嗓门一拉,难听的话都出了笼!还替我温习一遍十八层地狱里的惨状,不仅希望我死后住最底层,而且八世不得超生。”

  “你是不是又跟十三年前一样,告诉他是我起的头。”

  “你料错了。”

  听到他的答案,她倒是吃了一惊。“为什么不?”

  他耸肩“不知道,就是没。”换言之,他让江师父误以为他才是主动的那一个。而整件事情发展到最后,似乎也的确如此。

  “他怎么反应?”

  “他问我上到几垒?”

  她恼了。“他这样问你?我是他女儿耶!他竟然这样问你?!那你怎么答?”

  “就老实回答啊!除了本垒板还来不及登陆,其他的垒包我都一一踩过,并且蹂躏到爱不释手。”他要她看清事实,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单向的,而是彼此情投意合的结果。

  可是…她的脑筋似乎就是转不过来。

  若耶羞惭的泪冒了出来。“你…你这氓!说话怎么这么不雅,连修饰一下都不肯!”她气得捶起餐桌。

  他叹了一口气,收回方才的话“我逗你玩的,我哪敢真这样跟你爸说!事实上,我告诉他我上几垒不关他的事。”

  “你这样顶他,他更加不会饶你。”

  “难不成你真希望我将细节照实转播给他听?”

  “当然不。他威胁要打断你的手,对不对?”

  “不仅如此,他还要我娶你。”

  “天,这是什么时代了!他的想法为什么这么古板?”

  “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我娶你,而是怕楚彦那小子回头吃窝边草。”我也是!他在心中大喊。

  可恶,若耶气愤不已,竟然把自己的女儿形容成窝边草!老爸就这么不以她这个女儿为荣吗?

  若耶昂著颈项宣称道:“我是不可能再接受楚彦的。”

  “我就是这样跟师父解释,但他说什么这是原则问题,好汉做事好汉担,他非要我娶你不可。”

  “我又没吃到亏,他是在紧张什么?”

  屈展腾涩然地说:“我真希望自己能跟你一样看得开。”

  “不看开,难道要我抓著你的腿,求你别抛弃我吗?”若耶认定屈展腾的野心最多只是想把她而已,她才不要他负这种道义责任。

  不料,屈展腾反问她一句“你为什么不呢?我也许很乐意负这种道义责任呢!”

  若耶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,呆愣了几秒,后来她必须强迫自己别妄动,这个蠢念才消散。她懊恼地轻斥他一句“你别闹了。”

  屈展腾没再吭气,回身使劲地将蛋白打到起泡才停手。

  她见他不说话,只好观察他的一举一动,见他关上烤箱将设定调好,她才蹙眉问:“你到底在做什么?”

  “少了蛋黄的可可瑞士卷。”他走回餐桌,在她对面坐下,目不转睛的盯著她。

  若耶大方的端坐著让他瞧,十分钟后,她被瞧腻了,他却没挪开眼的打算,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。“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?”

  “我在考虑你爸的主意。”

  “娶我吗?别开玩笑了。”

  “这主意虽然歪,但没什么不好,反正你缺一个新郎,我也可以免去被师父碎碎念的威胁。”他怕被她指控为居心不良,已不敢随便漏自己对她的好感。

  “你们觉得好,我却觉得烂透了。”她烈地表达不,甚至用力拍桌“更正你一点,我不缺新郎,不用你来假好心。”

  “我没有假好心,我的确是起了跟你交往看看的念头。”

  她笃定他是在打歪主意,鄙夷地说:“说来说去,还是离不开…”

  “你是不是要说『』?”他接下她未完的话。“你以为我脑子想的事就只有如何把你这回事?”

  “难道不是吗?”

  “我的身体是,我的心不是。当一个男人碰到一个能让他失去理性的女人时,他走火入魔的身体已经无法再为心负责。”

  若耶嗤之以鼻地反驳他“许多脑袋搬家的土匪也是这样拗的,而你留著脑袋是用来跟女孩子甜言语的。”

  见她对自己的成见这么深,他直感到头疼不已,只能无奈地著自己的太阳,思索良久后才苦口婆心地解释“我不是个花花公子型的男人,没你想得那么花俏;还有,你必须承认一件事,我碰到你后变成痞子,这并不全是我的错。”

  若耶想起第一晚自己勾引他的画面,她知道他这个冤枉喊得有理,于是很诚恳地解释“我没有办法坦然面对缺乏爱情的体关系。”

  “我的观念也不比你开放到哪儿去,除了受你吸引外,我其实非常想了解你。”

  她掉转视线,腹委屈地说:“那也不需要说什么娶我的傻话。”

  “好,你若不要我说傻话,那么再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。”

  “这不是给不给你机会的问题,而是…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。”

  他的脸黯了下来“你喜欢楚彦那一型的,看起来要称头体面些,是吗?”

  “对,我不想骗你,我很注重外表。你有你的味道,换成别的女孩,会觉得你的不修边幅很潇洒率真:但我却觉得你很邋遢,我不懂为什么你有时间做料理,却挪不出五分钟的时间去整理仪容?”

  “我又不是待价而沽的牛郎,何必管人怎么想?”

  “你这样怎么会有女孩喜欢你?”

  他耸肩,意有所指地看着她“我在等待那个识货的女孩点头。我有自信了一层包装后,楚彦那家伙连替我提鞋都不配。”

  她知道他没夸张,也见识过他的“内在美”杂志上的男模大概都得对他甘拜下风。尽管如此,她还是给了他抱歉的一眼“对不起,我觉得诚实才是上策,我不会是那个识货的女孩。”

  “不仅如此,你还将会是后悔的那一个。”他起身走回烤箱,继续未完的烹调。

  ----

  三十分钟后,裹着一层鲜油的草莓夹心可可瑞士卷堂堂上了若耶的小餐桌。

  屈展腾切下一块瑞士卷搁在盘上,轻轻洒上糖霜,淋上几匙提味的蓝莓酱后,端到她面前。

  若耶拿起餐具,一刀切下后,努嘴赞道:“嗯…好吃,嗯…真好吃,嗯…”屈展腾该感到得意的,可惜他只觉得窝囊,因为他无法对眼前的女孩子释怀。

  她感觉得出来,于是主动释出善意“我爸收你为徒,但我对你的了解真的不多,你可不可以聊一下自己?”

  他酷酷地瞪了她一眼,反嘲她一句“难道你习惯先将想追你的人封杀掉后,才回头去了解对方吗?”

  “你知道不是这样的,我看你真的很顺眼,”她再次重申她的看法“只是你跟我真的是南辕北辙的人。”

  “这倒是真的。”他推开餐盘,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拭了双手。“我有的、你没有;你有的,我倒是一一吃乾抹净了。”

  “你若是不想说的话,我也无法勉强你,但请别再羞辱我好吗?”

  屈展腾了解自己不够厚道,低头跟她道歉,才略提自己的身世。“我上有一个祖父,母亲过世,父亲尚在,我是长子,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三个妹妹。”

  “家里需要你出力吗?”

  “出力?”他看着她,不太懂她的意思。“什么样的力?”

  “我的意思是…家里很需要你寄钱回家吗?”

  他看着她,有一点诧异她会问出这样的话。“这关你什么事?”

  “是不关我的事。只是…”她想起这屋子是他的,还听他提过房贷的事,连忙补上一句“你说你将这小屋租给我是亏本生意…你若有房贷压力,直接说无妨,我可以多付一些给你。”

  “这种芝麻小事,你还花脑筋记啊!”若耶本来是想帮忙他的,但话没说好,倒让自己听来像个势利小人,不但如此,还真是不会说话的一个。“对不起,算我没问好了…”

  他耸肩,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“我跟家里人闹翻了,不管寄什么东西回老家,也是往垃圾桶里丢的份。至于你提议要加付我房租的事,我心领但不接受,因为像我这样阮囊羞涩的人穷惯了以后,会自己动脑,运用一些诀窍好平衡呆帐。”

  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接口,心里想着一个念头,嘴上也溜了出来“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嫌你穷,才拒绝你的追求吧!”

  他反问她“难道这不是原因之一吗?”

  “当然不是!”她义正词严的否认。

  “好,我信你的话,别一副戴著盔甲怕被我打的模样好吗?”他说完,起身离座“你若没话可问,我得洗碗了。”

  “等一下,我还有问题没问完…”她对他愈来愈好奇了。“你当初为什么会走上厨师这一行呢?是因为兴趣使然吗?”

  “不是,我国中没把书念好,我爸嫌我不争气,我则怨他爱操纵人,亲子关系也变得很不好,我高一以后常逃家,最后是我外公出面哀求你爸收我为徒。”

  他给她的资讯是选择的,笼统又模棱两可,让她根本无法解读眼前的人。

  但持之以恒、脸皮够厚是她的美德之一,她决定纠他到底,不让他洗碗。“你近有回台湾发展的打算吗?”

  “目前没有,因为我还想去其他国家走走。”他有答跟没答一样,还把问题做成球,丢还给她处理“你呢?”

  “看机会。若有合意的工作,要我明天打包都不成问题。”

  “这话一点都不该由一个待嫁新娘的嘴里说出,我看你的事业心重,根本没有定下来的打算,你和那个楚彦的婚事告吹,未必是坏事。”

  “我在医院躺著无事做的时候,也悟出了这一点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听到她亲口承认她和楚彦之间玩完了,屈展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他觉得聊够了,起身将空盘丢进水槽里。

  她坐在原处盯著他的背影良久,才提起勇气探问他的隐私“你有女朋友吗?”

  他停下洗碗的动作“你问的是现在,还是以前?”

  “现在。”

  他爽快地说:“现在没有。”

  简单的一句话竟让她眉开眼笑了。“那以前呢?”

  “都吹了,偶有联络。”

  若耶心里竟然升起一丝窃喜的感觉,怎么会这样?他根本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款男人啊!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挖到和氏璧的雀跃!

  “怎么吹的?”

  他转头对她的供蹙起眉头“你问的是第几任?”

  “你有几任?”

  他想了一下才说:“真正在乎过的有三任。”

  “可不可以聊一下这三任是怎么吹的?”

  “你不让我追你,却又追问我这种无聊事,为什么?”屈展腾总觉得她口是心非。

  若耶只想得出一个理由来。“纯属好奇。”

  “只有好奇?”他回头眯眼看了她一下,反问道:“还是奇怪怎么会有女人看上我?”

  听他苦哈哈的口气,看来他真的很在意被她拒绝,她连忙拱著手认错“我道歉,是我没眼光好吗?请你别再挖苦我,赶紧说。”

  “我第一任女朋友是我到你爸那里学艺两年后认识的,她是饭店部的柜枱接待小姐,我们交往半年,她的家人认为我不学无术,在家庭压力下跟我分手了。”

  “她真没眼光,怎不和你站在同一阵线,抵抗家人!”若耶拍桌骂道。

  他冷觑她一眼,仿佛她很低能似的。

  “你为什么这样瞪我?”若耶一脸无辜。

  他则一脸的哭笑不得。“我跟她分手的导火线是因你而起,这笔帐我都还没找你算,你气什么?”

  “导火线?我!”若耶的背脊感到有点发凉,因为她好像猜得出来原因。

  “你躲藏躲到我宿舍的棉被里,记得吗?”

  “可是我当时年纪那么小,你是无辜的啊!”换言之,不无辜的人是她。

  “师父信我,但我女朋友和她的老爸可不相信我。”

  “对不起,害到你了。”若耶紧咬著,拱手抱歉“你一定很喜欢她了。”

  “是有一点,毕竟是初恋情人。”他静默几秒,故意摆出神往的模样想让她知悔,进而自投罗网地补偿他一个女朋友。

  可惜若耶的神经线太,感受不到他的渴望,反而误会他对前女友仍一往情深,方才有过的忏悔之感全消,心海随即升起醋波。她没好气地说:“既然只有一点,那就跳过不用提了。接下来的一任呢?”

  “我二十岁调到台中当兵,在火车上遇见南下念书的国中同班女同学。我跟她要电话,就这样子交往了两年。服役期以后回到台北,她则继续在台中攻读硕士,后来我们对这段感情都起了疲累的感觉,长谈一夜后,因了解而分手。”

  “她人呢?”

  “在美国攻读博士。”他见她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,解释道:“学历悬殊不是我们分手的导火线,如果你这样看扁我的话。”

  “我什么都没说啊!”她睁著无辜的眼“再来呢?”

  “再来就是我的前。”

  “你的…前!你结过婚了?”她的口气有著埋怨,仿佛他犯下了滔天大罪。

  这让他快速的扫了她一眼,研究起她来了,最后,他认定她冒著金星的眸子带有醋意后,才委婉地补上一句“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
  “可爸从没跟我提过你结过婚。”

  “他不提是因为他反对,认为我会吃亏,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。”

  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
  “她是校园歌手,本来在餐厅驻唱,后来被一家唱片公司相中请去录音,甚至拍电影、演连续剧,但唱片公关认为她得在脸上整容,要我出钱我不同意,她受了经纪人的怂恿后,认为我小气不重视她,执意跟我离婚。”

  也许他的前没冤枉他,因为她也觉得他有小气的特质“你为何不同意?”

  “她已经够完美了,何须再锦上添花?”

  他的前真有这么美吗?若耶忍不住问道:“你前是…”

  “凌纤纤。”

  若耶闻言,人整个木掉了。因为他报出的名字跟一位演、歌双栖红星的名字一模一样!她的绯闻男友还是某大电信业的老板,五十来岁,大得可以当她的爹了。

  “真的是『她』吗?她很有名呢!还有,她的脸真的是整出来的吗?”

  “当然不是,她后来没有去整容,因为,那是我答应她离婚的唯一条件。”

  “好险她听了你的话。”

  他讽刺地笑了。“她不是听了我的话,我只是给她一个台阶下而已。整容不成闹离婚只是藉口,真正的原因是她有被捧红的机会,但已婚妇女的身分会碍她的道罢了。”

  “你明知情况如此,还成全她?”

  “人要走,心也不在了,不成全她,留著也是翻脸的份。”

  若耶目不转睛的打量他,心里有著奇怪的感觉。

  “你这样看着我,很容易让我会错意。”他警告道:“还是三个女人甩一个男人的故事,让你发现我这个可怜之人必有可爱之处,你愿意跟我交往了?”

  她思考几秒,仍是将头重重的摇了一下“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。”

  屈展腾不仅没被她说服,反而轻念了她一句。“那是你的脑袋与嘴巴这样以为,你的心与身体可不认同。”

  若耶对他相应不理,固执地补上一句“而我大概也不是你看得上眼的那一型女孩。”天,他竟然跟凌纤纤扯得上关系!

  他揶揄地逗著她“别装傻了,你明知我看你很顺眼。”

  若耶耳不觉烧红,猛地起身后,仓促地找了离去的藉口“抱歉,我有一点累,想先回房休息。”

  ----

  九点,她起套上棉衫与牛仔,顺手扎了一个清的马尾,下楼吃早餐。

  拉开冰箱门,要取出牛时,她突然被里面一盘盘打包好的美食给吓到。

  冰箱上层的食物是中式的,中层的食物则是西式的,上面清清楚楚地标记著今、明、后午餐与晚餐等六道主菜,下层则是另外六道甜点。

  她略瞄一下菜,感动他大费周张地替她“补”身,而且体贴地将她开出且拒碰的食物牢记在心。

  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她竟嫌他带不出去、见不得人!她简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。

  “你醒了。”

  她听到声音,转头面对他,只见他蹲在前廊,将随身打包好的行头一个个地栓回自行车上。“你要走了?”

  她有一些诧异“还早不是吗?”

  “其实已晚了两天,我得改变回程计画,到机场等补位了。”他将皮手套戴上,大跨几步来到她身边。

  她比了一下冰箱,脸感激地望着他“谢谢,你实在没这样做的必要。”

  “我知道,但看在师父的面子上,我很乐意为你烧些菜。先说好,主菜的分量我已尽可能地斟酌了,甜点的糖量部分也减放一半,你得答应我,千万不能往垃圾桶里倒。”

  “好!我不倒。”

  “这才像话。”他拍拍她的头,一副爱护弱小的模样。

  她自懂事以来便厌恶被人当作三岁娃娃呵护,但一想到他要走了,而她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遇上他后,泪竟然不争气地滑出来。

  她左抹右拭地,泪珠不但不减,反而有罢不能的趋势。

  离家十多年,她早习惯一人无拘无束地过日子,照理该为一个不速之客的离去而欢呼,怎么反而舍不得他离去呢?

  她淌著泪跟他道歉“对不起,我没有玩你的意思。”

  见她泪洒粉颊的愧疚模样,屈展腾不忍心再逗她。“别哭,也不需要说抱歉,你当然没有玩我的意思,全是我自作多情。”

  他把一切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,这样若耶更不安了。“也不完全是…”

  屈展腾及时把话题岔开“对了,莲蓬头我已经修好了。”

  她怔然地望着他“我洗过头发,注意到了。谢谢。”心里则一直念著一件事,或许有一个会修莲蓬头的人在身边并不是件坏事。

  “至于其他故障的电器,你若急著用的话,直接找人来修,再将帐单寄给我。”

  “我看情况。”

  “那么后会有期了?”他的话里藏著一份期待。

  若耶只挥挥手却没有出声答应,他只好当她是泣不成声,带著自嘲的笑容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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