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燃烧的火与迸裂的土 梦境1

　　眼前是暗沉沉的黑暗，密不透风。

　　天地仿佛是被泼上了浓重的黑墨，用最最清亮的水也洗不干净。

　　整个空间像是被单独隔离出来的，一切都寂静无声。

　　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。

　　其实也许黑暗的范围并没有那么大，也许只存在这个**的空间里，向前，或向后，向左，或向右，走几步就会发现这个黑暗的出口。只是因为眼前只有这一种颜色，便被无限地放大，放大，直至将自己噬掉。

　　他…是在哪里啊…前方的路明明就在自己的脚下，可是为什么却做出不了迈出脚步的决定和动作呢？在犹豫什么？在惘什么？在牵挂什么？

　　茫茫然地在四周环视了一圈，依然没有答案。

　　滴…滴…滴…

　　水的声音？

　　他困惑地抬起头，下意识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，却看见前方隐隐约约透出朦胧的白光。

　　微弱的白光，但是却给这个暗沉的世界带来了明亮。温柔的，还有莫名的神圣纯洁。

　　他不自觉迈开脚步就向着光的来源寻去，似乎那光是在引领着他走出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。

　　一步一步。

　　耳边回响着他清冷的脚步声。

　　随着离那光源越来越近，滴答的水声也越来越清晰。

　　一滴一滴。

　　像是滴落在他的心上。

　　两种单调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着，织出寂寞的旋律，在空旷中反出的回音。

　　光的强度并没有随着他的接近而增加，而他越是接近那光，垂在身侧的手就握地愈加的紧。

　　他…竟然是在紧张吗？

　　水声还在不急不缓有节奏地响着，脚步声却戛然而止。

　　他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，定定地凝视着铺天盖地的黑暗中唯一的光明。

　　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及肩的女孩，侧着身，光着脚，低低地悬浮在空中，双手握在前，像是一直在祈祷什么。仔细看她悬浮着离脚下的黑暗距离也不过只有一手指的长度。

　　感觉到他的到来一般，女孩转过身来正对着他。

　　她静静地悬浮着，目光温柔淡定地望着他。

　　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，这个女孩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现，用她的整个生命在这片黑暗里不离不弃地等待着，等待着。等待着有一天他误闯入这片黑暗，然后找到她。

　　但是任凭他拼命睁大了眼睛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，恍若她只是被光晕染出的一个模糊的影子。

　　仔细看，发现她的身后有一双薄薄的白色蝉翼，微微张开，泛着微弱的银光。她的脚下是一汪明净的水，随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

　　其实哪里都没有在滴水。

　　可是那些涟漪却是真实地在一圈又一圈地开

　　他和她对视了很久。

　　具体说不清是多久，只是在那样的对视中，时间和空间仿佛都静止不动，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。

　　良久。

　　他神情微怔，目光定格在她模糊在光晕中的脸庞。

　　淡淡的，上扬的弧度，明亮在边。

　　奇异的感觉。

　　明明看不清她的样子，为什么还会那么真切地看见她角的一抹笑容？本该模糊的一切，突然透出一丝清晰。

　　那抹笑容…

　　干净的清澈，明媚的温柔。

　　不，好象这些都不是那个笑容的全部。上扬的弧度里，隐隐藏匿着忧伤的意味。

　　咽了咽略微干涩的喉咙，他张开干裂的瓣，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静静地回响在耳边：

　　“你…是天使？”

　　女孩没有回答，默默地凝视着他，一动不动。

　　那抹笑容就那样持续地绽放在角。

　　干净的清澈，明媚的温柔。上扬的弧度里，隐隐藏匿着忧伤的意味。

　　他顿了顿，又问：

　　“你…是精灵？”

　　同样的，女孩没有回答。

　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。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，就那么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悬浮在一圈圈开的水波上。

　　“那么，你，究竟是谁呢？”

　　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，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上。

　　伴随着滴滴答答的水声，虽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，但他看清她嘴每一个开合的动作。缓慢的，似乎生怕他看不清楚每一个形，或者漏掉了哪怕一个字而不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。

　　一个一个缓慢的形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，他看清楚了，却又很惑，那是…

　　张口想要询问她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
　　没等他的话出口，耀眼的白光从女孩靛内淌出来，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，黑暗被完完全全地驱散。

　　强烈的光线中，他眯着眼，一只手抬起想要挡住那些刺目的令他眩晕的光。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伸出去想要抓住女孩，想要看清她的面容。

　　但是什么也没有抓到。

　　狭长的视线中，女孩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一片明亮的光芒中，越来越透明，最终消失不见。

　　只有那混合着干净的清澈，明媚的温柔。上扬的弧度里，隐隐藏匿着忧伤的意味的笑容，深深印刻在他的眸子中。

　　阳光透过树叶随风摇摆的隙斜斜地摇晃着落下来，昨夜挂在树叶上的雨水还未全干，折出刺眼的晶光。欧非洛抬手挡了一下强烈的光线，眼睛明显还没有适应地只张开了一道狭长的线条。

　　身体斜靠在树干上，一条腿平伸着，另一条腿弯曲着，左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，右手边放着长剑和弓，触手可及。这是欧非洛惯有的睡姿，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可以行动起来。

　　四下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瑞，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。

　　低下头凝视着刚才挡阳光的手，光影轻微地晃动在手掌上，扑面而来的都是阳光的气息，被昨晚的大雨洗刷过奠空格外的蓝。头后仰着靠在树干上，红色的短发上仿佛有阳光在跳跃。

　　仰望着头顶上树中乍现的蓝天，眼前好似闪过一双沉静的眼眸，也有同样的湛蓝，一样的高远而淡定，偶尔飘过的浮云却恰到好处地掩住了所有的心绪。

　　闭上眼睛，微风的声音在耳边放大，脸上游走着阳光的温度。很久没有像昨晚那样睡得那么沉了，梦境中的一切依稀还是清晰地刻在脑海中，连今天的阳光打在身上的感觉都和梦中的光相似。

　　还有梦中清晰在模糊中的笑容，无声的语。

　　难得出一会儿神，却很快被打断。闭着眼睛依然感到面前的光被影遮住，睁开，眼底映上瑞笑意盈盈的脸。

　　欧非洛站起身随手拍掉落在肩上的绿叶和沾在衣服上的青草，有的润感。

　　“欧非洛你猜瑞一大早去哪里了？”

　　“去哪里是你的自由，我没必要猜吧。”

　　“真无趣，瑞可是好心为了你呢。”瑞耸耸肩，笑嘻嘻地说：“其实瑞刚从市长官邸那儿回来呢。”

　　欧非洛的动作停顿了半秒，并没有接话。

　　瑞看着他，咬着手指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，秀气的眉颦着“说出来不知道欧非洛会不会担心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