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　　“怎么了？心情不好？”湛薇薇在发呆的温柔对面坐下，打量着她道。

　　“没什么。”温柔苦笑以对。

　　湛薇薇了解的点点头，没有追问。

　　很多时候，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，那是无法说出口的痛。

　　这种经验她太清楚了，也很能戚同身受。

　　温柔的视线放在紫荆树下的石碑前，那些络绎不绝的祈祷身影，象征着每一个梦想，“真希望每个人的梦都能成真。”她喃喃道。

　　“有机会的。”湛薇薇坚定的说，好像也在对自己说似的。

　　海厨房的每一天都是热闹又充恬静的，它收集了多少人的梦想而存在。

　　温柔沉默的看着外头的一片花海，久久才开口问：“-不问我？”

　　“-想说的时候就会告诉我，不是吗？”湛薇薇浅浅笑道：“不过，如果-不介意的话，我可以猜猜看吗？”

　　“猜？”她好奇的微挑眉梢，点点头，“好啊。”

　　湛薇薇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意，缓缓道：“跟『他』有关吧？”

　　“他？”温柔略感惊讶的看着她，真怀疑她是否有灵通。

　　“那个男人后来也来过海厨房，问了我关于传说的问题。”

　　“是吗？”温柔更惊讶了，她一点都不觉得何书亚是那种对传说有兴趣的男人。

　　“他的心中充惑。”湛薇薇说出对他的感觉。

　　“或许是婚前症候群吧。”温柔笑得有点苦涩。

　　“他并不爱她。”湛薇薇指的是雪儿。

　　温柔沉默半晌，缓缓开口道：“我不知道他是否曾经爱过任何人。”

　　对他来说，一个吻竟是如此的轻易而随便，这让她心痛心碎。

　　她相信如果当时坐在他身边的不是她，他也可以任意的亲吻任何一个女人。

　　想到他用那片俊薄的双碰触其他女人，她就觉得整颗心彷佛被拧在一块。

　　是嫉妒吗？

　　该死，她根本就没有嫉妒的资格啊，那该是雪儿专属的权利。

　　也正因为如此，她不能责怪昨晚雪儿对她所做的一切，只因她也背叛了她。

　　没想到过了这么久，她对他依然是这样深深的爱恋，而那绑在紫荆树上的纸签，也依然紧系在她心头，那个愿望，是她一辈子渴求实现却无法实现的梦想…

　　细细的看着深锁眉头的温柔，湛薇薇忍不住开口，“为什么不去争取-想要的幸福呢？”

　　她的疑问让温柔怔愣了住，“争取我想要的？”

　　“嗯。”她肯定的点点头，“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，没试过就放弃绝对是最消极、最愚蠢的做法。”

　　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…

　　回想过去到现在，她的确没有为自己争取饼什么，只有在受挫伤心的时候选择消失，默默的承受痛苦，等待时间治愈一切。

　　但是…她已经伤害雪儿了，她怎么能再继续？

　　“错过了吧。”现在不是她争取的时候，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。

　　“永远不嫌晚。”湛薇薇鼓励她。

　　温柔抿抿，没有接话。

　　“喂，你又来干么？”忽地，外面传来了湛——的声音。

　　“哎呀！——妹妹，今天还这么特地在门口接我呀！”回嘴的是个男人的声音。

　　“你、你少臭美了，谁在等你。”湛——虽这么说，却掩饰不住颊上蓦地染上的红云。

　　“-，-别这样凶巴巴的嘛，小心嫁不出去。”裴向晴嘻皮笑脸的道。

　　“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事。”她瞪了他一眼。

　　两人边斗嘴边走进店里，颜艾儿耳尖的听到他们对话忍不住开口调侃－－

　　“当然关他的事，谁不知道向晴哥的一颗心早就…噢！——姊，会痛耶！”她的脸颊让湛慈慈两指给掐住了。

　　整个海厨房的人都知道，住在附近别墅的公子哥裴向晴，原本看中这块地想买下却谈不成，没想到竟换了个“目标”三不五时跑来跟湛慈慈斗嘴。不过这两人可都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对彼此的好感，虽然旁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
　　三个人说说闹闹的，温柔看在眼里，不自觉的感慨道：“年轻真好。”

　　“爱情是不分年龄的。”湛薇薇微笑的说。

　　“是啊，如果有一天人可以超脱爱情这烦恼的话，那可不知道有多好。”

　　“那世界应该会变得很无聊吧。”

　　温柔想了想，微弯畔道：“也对。”

　　没了爱情的世界，应该就像没了色彩的图画，单调而枯燥。

　　但过多的缤纷色彩，却也让人头昏目眩。

　　爱情，这难解的课题，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完成学习了。

　　漫步走在人行道上，温柔头一次庆幸自己的工作繁重忙碌，这样可以占据她大半的心思，让她不再去想过去与现在纠着的种种烦恼。

　　经过一天疲惫的工作，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家中好好泡个热水澡，然后赶紧上睡觉，再继续另一天的繁忙，好让自己没有空档思考。

　　不会思考就没有烦恼，这是她最新的领悟。

　　“温柔。”

　　顿了顿脚步，耳边似乎响起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，她甩甩头，试图将脑中的幻想给甩掉。

　　加快了脚步，她试图藉由这样的方式逃开那如魔咒般的呼喊，但仍是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给挡住了去路。

　　抬起长睫望向上方的脸孔，她的心还是一如往常看到他时那般，强烈的悸动着。

　　“我们不该再见面。”她将视线移往前方的地上，冷静的道。

　　“她去找-了？”何书亚问。

　　她没有回答。

　　“她说了些什么？”他用手掐住她的下巴，抬起她的脸，强迫她望向自己。

　　“她没说什么。”她努力让自己维持平静的神情，淡淡道：“放开我。”

　　何书亚的黑眸微微-了-，咬咬牙道：“如果我不放呢？”

　　“你到底想要干么？”温柔轻叹口气，无奈的如他所愿的望向他。

　　“我想要干么…”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惑，“真是个好问题。”

　　“如果你是要解释你那天的行为，那大可不必，我已经忘记了，以后也不该再记起。”她主动撇清。

　　“-的记忆力没有这么差。”以前在学校时，她的功课总是名列前茅。

　　她的脸一红，转开脸道：“那要看事情而定。”

　　“所以这么多年，-早已经忘记我了。”这是直叙句而非问句。

　　“你不也是。”早在那个地下铁之约他失了约，他就已经忘记她了。

　　“不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。”他的话让她的心跳霎时加快了速度。

　　“你、你不用说客套话。”她知道，现在的何书亚是个可以跟任何女人甜言语的子。

　　他扯扯，淡淡道：“我从不说客套话。”

　　温柔诧异的望向他，那双黑色的眸底闪烁的是她所熟悉的何书亚。

　　“为什么…”为什么经过这么久了，他还要这样扰她的心思？

　　“这句话应该是我问-才对，为什么？”那个藏在他心底许久的疑问，他要得到答案。

　　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？”她困惑的眨了眨眼。

　　“到现在-还在对我装傻？”他咬咬牙，不自觉的举起手抓住她的手腕。

　　她摇摇头，正要开口时，雪儿的声音却入了他们之间。

　　“你们在做什么？”雪儿气吁吁的跑上前，神情不自然的看着他们。

　　“-跟踪我？”何书亚皱起眉头，嫌恶的看着她。

　　她没有回答他的话，反而直接走向温柔，恳求的道：“对不起，我跟-道歉，我那天晚上是喝醉酒才会疯言疯语，温柔，-不要生我的气好吗？”

　　“雪儿…”看着她低声下气的模样，温柔的心微微揪住，她真不习惯这样的她。

　　“其实我还是把-当成最好的朋友，我只是嫉妒-，温柔，我求求-不要把书亚抢走。”不管温柔的回应，雪儿自顾自的说道。

　　“-在发什么疯？快回去。”何书亚抓住雪儿的手腕，斥喝道。

　　“我没有发疯，我很清醒，我今天没喝酒。”雪儿挣脱他的箝制，依旧对着温柔哀求着，“书亚是我的全部，没有他我会死，温柔，-答应我，不要抢走他。”

　　温柔摇摇头，“我没有。”应该要说她也没那个能力啊。

　　“够了，-给我回去。”何书亚怒喝。

　　“你干么对我这么凶？不要忘记，你现在是靠谁在过生活的。”雪儿才说完骤地脸后悔，连忙对他道歉，“对不起，你不要生我的气。”

　　“滚。”何书亚的语气冷淡得宛若结冰似的。

　　“书亚…”她看着他铁青的脸色，什么都不敢再多说，只好对温柔道：“改天来我家，我再好好向-赔罪。”

　　“滚！”

　　雪儿无奈的看着他，用含警戒的眼神望了温柔一眼，随即沮丧的垂下肩头，转身走开。

　　何书亚的神情是她从未看过的，愤怒中带着挫败与落寞，叫她的心阵阵的痛了起来。

　　“不用同情我。”他嘎声道。

　　“我没有。”她低声否认。

　　她是心疼，而非同情。

　　“没错，我的确曾经靠过她家的资助，不过那并不表示我是靠她在生活。”他自嘲的扯扯。

　　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要说。”她虽好奇，却不想多问。

　　“没什么好隐瞒的。”他耸耸肩，一派潇洒的道：“我父亲生意失败，是雪儿父亲的帮忙才不至于破产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温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只能点点头。

　　“我跟她的婚约，也可以说是条件换下的结果。”为了挽救父亲的企业，他也只好答应了雪儿父亲所开的条件。

　　“可是雪儿是真的爱你。”

　　“爱？”何书亚嗤之以鼻，深邃的黑眸直视着她，“-知道爱是什么？”

　　她的心狠狠的一震，一只手不自觉的按紧了口，她怎么会不知道爱是什么？

　　她可是结结实实爱了他这么多年啊。

　　她回视着他的目光中充了哀怨，让他的心猛地一悸。

　　这眼神，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温柔的眼神，

　　“-还是温柔…”他低喃着，大掌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，修长的手指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摩挲。

　　一种奇妙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弥漫滋生。

　　温柔沉浸在他从未表现过的柔情中，有瞬间的失神，忽地雪儿疯狂的样貌涌上脑海，让她无法放任自己宣情感。

　　“不行。”她撇开脸，努力压抑住口澎湃的情感，“我不想成为你另一个玩的对象。”

　　何书亚的脸一沉，收回手，英俊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，“这句话应该是我奉送给-的。”

　　她愕然望向他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“我没想到-会那样玩我。”他凝视着她道。

　　“玩你？”这句话怎么可能是由他口中说出来？更不该是用来指责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啊。

　　“够了，-不想说我也不。”他冷冷的道：“不过…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他的手臂忽地揽上她的肢，将她整个人贴上自己的身躯，嘎声道：“我一定要得到。”

　　他的宣言让她全身颤动了下，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，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“这是-欠我的。”他喃喃道，忽地低下头攫住她的瓣，在她还来不及回应时又离了，将她推开身边。

　　颤抖着，温柔只觉得一股浓重的失落感充全身。

　　深深凝视着她半晌，何书亚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像出现时一样的突然走开，留下一脸困惑茫然的温柔呆立在原地，双手环抱着微颤的身子，思索着他那些她听不懂的话语…

　　该死！都过了这么久了，他根本就不该再让她影响自己的心绪。

　　何书亚懊恼的拿起酒瓶往喉中灌，希望可以藉由酒麻痹自己，但却该死的没用，温柔的容貌反而更加的鲜明了起来。

　　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冷酷无情的面对她，可事实证明，即使是今的温柔，也依然可以轻易的让他失控与失态。

　　为什么？

　　他还记得当年当他第一次面对自己的情感，在杰西替他约她的那个夜晚赶赴约会时，面对的却是一连串的难堪。

　　那情景迄今还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中，也让他从此不再碰感情的事，甚至连原本不想去的毕业舞会，也在赌气之下邀请雪儿当舞伴。

　　但是他自己该死的明白，这一切为的只是想或许可以因此见到她。

　　而那一晚她没出现，并从此在他的生命之中彻底消失。

　　之后为了父亲的公司，他答应了与雪儿的婚约，反正爱情对他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，把婚姻拿来换又何妨。

　　对于任何女人他都可以抱着玩玩的态度，唯独对她没办法。

　　该死，为何面对她，他就无法毫不在乎的看待一切？

　　渴望得到她的声音在他的体内-喊着。

　　随着时间过去，这样的渴望不但没有任何的消减，反而与俱增。

　　她该死的到底是拥有怎样的魔力，让他身陷其中而不可自拔。

　　“书亚，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喝闷酒啊？人家一直等你Call我耶。”娇媚的女声在何书亚的耳边响起。

　　他冷冷的睇了身边的女人一眼，没有应声。

　　“哎哟，好酒耶，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分享吧？”她没理会他的冷淡，伸手拿过他的酒瓶就要往自己的边送。

　　“女人，放开-的手。”雪儿一掌挥向那个女人，酒瓶应声摔落地上。

　　“-是谁？疯子！”那女人不甘愿的回手反击，两个女人就这样在酒吧里打成一团。

　　“我是他的未婚，-这野女人，给我离他远一点。”雪儿尖声道。

　　“未婚有什么了不起的？没结婚前每个人都有朋友的权利，就算是结婚了，也没人规定不能外遇啊。”那女人泼辣的道，

　　“-这狐狸，不要脸！我的男人-也敢碰？我非好好教训-不可。”雪儿怒火中烧，五指迅速往女人的脸上抓去。

　　“我怕-啊！”她不甘示弱的回击。

　　雪儿边抓边朝何书亚喊，“书亚，你还不快来帮我！”

　　另一个女人也高声道：“书亚，帮我。”

　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，何书亚没有说任何话，站起身就往外走。

　　“书亚？”雪儿顾不得再跟那个女人斗，追着他冲出了酒吧。

　　“书亚，等等我。”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，好不容易才追上已经走到车边，正准备上车的他。

　　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？”她神情痛苦的道。

　　看着她，何书亚突然对这一切感到无趣，叹口气道：“让一切结束吧。”

　　“结束什么？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？”雪儿感到一阵寒意自脊椎下方升起。

　　“我们解除婚约吧。”

　　她心一凛，连忙道：“不，我不答应。”

　　他没有回答，看了她一眼，钻入车内，大脚猛踩油门，扬长而去。

　　“何书亚，我绝对不答应－－”

　　任凭雪儿在他身后怎样的高喊，他的车子依然毫不迟疑的疾驶而去，只留下雪儿站在原地，下不甘愿的愤怒泪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