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　　感女神林于涵决定闪婚下嫁平凡上班族，多少节目想抢在她婚前敲她通告都敲不到，就连大名鼎鼎的韩颐邦也吃了好几回闭门羹，没想到居然让钱可艾给敲到了。

　　没道理他会抢输这个女人呀！

　　钱可艾点点头，一副“我也不想这样”的欠揍表情。

　　“看来馊食再怎么难吃，还是比无聊的数学游戏更吸引人。你说是不是呀，小邦邦？”

　　被死对头这样羞辱，韩颐邦登时额侧青筋浮现，气得差点咬碎自己一口牙，可恨的是，他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，只能强挤出一抹近乎搐的微笑撑场面。

　　怕他会脑中风，怀抱良心的钱可艾决定见好就收，转身走人。

　　“等等——”他连忙喊住她。

　　回眸瞅他，“怎么啦，韩大制作人又对小妹的节目有什么指教了？”显然是被电得不够。

　　风度风度风度…心里默念着，他收敛心神，稳住脾气，深邃的黑眸凛凛的盯住她，“你不是一直想要敲小天王周星星上你的节目大秀厨艺吗？”

　　“是呀，但是他的经纪人说他的行程到明年，教我死了这条心。”

　　他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她，“这个通告我帮你敲，我跟他的经纪人很。”

　　厚，有关系就是这样吃香！不过，她钱可艾脑袋可没，天下没白吃的午餐，肯定都得拿东西换。

　　“什么条件？”单刀直入的问。

　　他一把抓住她的上臂，出誓在必得的表情，“把林于函的通告让给我。”

　　感女神闪婚，多少男人心碎，若是能够让她在婚前穿着泳衣，上一次“假疯神榜”绝对是个创下超高收视率的经典绝响。

　　原来是想抢人呀。钱可艾蹙起眉，故作为难，“这个嘛…”

　　韩颐邦紧张的盯着她。

　　说实话，因为观众收视疲乏，“假疯神榜”最近的收视率实在不怎么样，即便改变节目型态，还是始终低，他刚刚在看的资料，就是准备要接替“假疯神榜”的新节目企划书。

　　这圈子的节目本来就是开开停停，没什么大不了，只是他这个人向来爱面子，就算节目要停，也要停得漂亮，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作品被这样狼狈的打入冷宫，然后被遗忘。

　　他需要林于函这个目前炙手可热的话题女王，来帮“假疯神榜”做个漂亮的Ending。

　　“小艾，有件事，你一定还没听说。”

　　韩颐邦只有共事的头一个月喊过她小艾，之后两人的恩怨情仇急速累积，他不是火冒三丈地连名带姓直呼她钱可艾，就是语气冷淡的喊她一声小姐。

　　至于钱嫂这种耸到爆的称呼，他是不屑喊之。

　　会突然这样喊她，肯定有玄机。

　　“什么事？”

　　韩颐邦将她更往里拉了几步，低头凑在她耳边低嗓音说：“‘假疯神榜’这个节目要停了。”

　　说话的当下，热气吹拂在钱可艾的耳上，像情人间的絮语暧昧得让她有些闪神，不过，很快的，她便恢复如常，冷静问：“是真的？”

　　“真的。”一副童叟无欺的慎重口吻。

　　睨向他，“所以呢？”

　　“所以，只要你把林于函的通告让给我，这一次周六黄金时段，我自动退出不跟你抢。”

　　钱可艾的眼睛缓缓瞪大，瞠至极限。

　　说不心动是骗人的，她老早就想挑战周六综艺节目的超级战场了！

　　只是，她万万没想到，韩颐邦这个小气鬼为了抢林于函的通告，居然连周六晚间八点的超级时段都愿意让给她。

　　事情有没有这么好呀！

　　“确实很吸引人。”

　　“不是很吸引人，是非常吸引人，你想想，只要打赢这个时段的收视大战，后你钱可艾绝对可以在电视圈叱咤风云，你想横着走，没人敢叫你直着走，我就是个例子。”他怂恿着。

　　切，这个韩颐邦当她是螃蟹不成，还横着走咧。

　　“你真的愿意帮我敲小天王的通告，还愿意把时段让给我？”钱可艾难掩期待的问。

　　“当然，我韩颐邦说到做到。”他只差没跪下来对天发誓了。“如何？”

　　俏皮的眯起一只眼，“小邦邦，你很急哎？”

　　废话，后天“假疯神榜”就要录影了，早一天敲定林于函的节目，他也好着手其他细节安排。

　　抹浅笑，韩颐邦故作从容的回答：“我急也没有用，决定权在你。”

　　吸烟室里，钱可艾踅来又踅去，慎重得像在思考关于地球磁场未来的存亡，直到吊足了韩颐邦的胃口，她才转身面对他说：“我决定了。”

　　“是什么？”一抹激动闪过眸底。

　　钱可艾冲着他，仰起自己的小脸，接着挤出欠揍的笑容，“我不要。林于函的通告，我、死、都、不、让。”

　　错愕，“为什么？”

　　“因为我高兴。”

　　她继续气死人不偿命的刺某人，“其实我这个人啊，心愿很小的，抢不到黄金时段没关系，请不到小天王来节目做菜也没关系，我只要想到大名鼎鼎的韩颐邦请不到的特别来宾，居然被我请到了，就忍不住佩服自己，我想，未来我就算不能横着走，也能很有风了。”

　　话落，没多看那张扭曲的俊脸一眼，她雀跃的走人，留下一脸铁青的韩颐邦兀自气得快吐血。

　　周五晚上七点，新店山区的私人别墅里，一场热闹而盛大的婚礼派对正如火如荼的举行。

　　吊挂在客厅上方的那盏华丽的水晶灯，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明亮而绚丽，宛若白宫。

　　身为新郎裴允厚的至好友，韩颐邦特地排开工作与应酬，拨空出席喜宴。

　　他并未携伴参加，而是独自赴宴。

　　也许对很多来说，一个人出席喜宴是悲情的，尤其看着新人俪影双双甜蜜恩爱，无疑更显自己孤身的寂寞。

　　但韩颐邦并不这么认为，一个人就一个人，单身无罪，毕竟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能跟他匹配的聪明女人，难度太高，他早做好准备。

　　再说，这些年身边的好友们陆陆续续找到自己的人生伴侣，携手步入婚姻，他单刀赴会的婚礼，还少吗？

　　婚礼派对采取自助式，韩颐邦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，避开那些频频对他送来的秋波，拎着一杯香槟独自走到厅外的长廊，静静欣赏眼前的夜景，将厅里的嘻笑热闹远远的甩在脑后。

　　他知道，在那些女人的眼中，他是人可口的，只可惜她们一点也勾不起他的食。

　　“阿邦。”

　　转过身去，就看见好友裴允厚，他忍不住调侃，“你这个新郎官不是应该留在厅客任由大家摆布，提供欢乐吗？怎么现在就溜出来了？”

　　他不敢恭维的摇摇头，“这都要怪你们这些搞节目的人，老是在节目上教大家整人。”

　　韩颐邦笑笑不回应，算是默认了。

　　整人节目向来有一定的收视率，因为大家都喜欢看到别人被恶整后的窘样，完全应验了人本恶这句话。

　　“阿邦，说真的，我们这一群死，现在就只剩下你还孤家寡人了，什么时候追追进度？”

　　斜睨着好友，“裴允厚，连你这资历未一年的已婚人士也想来对我婚？”

　　“我哪敢，只是有个不错的女人，想介绍给你认识。”直接说明来意。

　　韩颐邦挑了挑眉，不置可否。

　　裴允厚见他没有反对，劈哩啪啦地就开始介绍起了女主角。

　　“对方是我老婆的大学学姐，姓钱，跟你一样都是从事节目制作。放心，我看过照片，是漂亮的。重点是，这位钱小姐做人非常NICE，不只工作能力好，还很会照顾人，心肠更是好得没话说，我老婆非常崇拜她这位学姐，老早就想要把她介绍给你了。”

　　姓钱，也是从事节目制作…

　　这两个线索让韩颐邦脑海中本能跳出一个人，一个和他超级不对盘的人——

　　钱可艾。

　　不，千万别是她！否则他宁可去死。

　　“我看择期不如撞，一会大家见个面、换联络方式，不要觉得有压力，就当作是朋友，拓展人脉。”

　　韩颐邦还来不及说什么，裴允厚的手机响了。

　　“是我老婆。”他走到一边接起电话，“喂，老婆，我跟阿邦在这外面靠近花园这边的长廊…你学姐到了？好，我们在这里等你们。”挂了电话，“我老婆带着钱小姐过来了，放心，我不会害你的，对方真的是不个不错的女孩子，保证是贤良淑德、温柔婉约。”

　　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个不错的女孩子，他现在只祈祷待会来的人，千万不要是钱可艾！

　　脚步声由远而近，韩颐邦循声别过头。

　　穿着礼服的新娘挽着一个女人，两人亲昵地说笑而来，尽管外头的灯光不甚明亮，远远的，他还是清楚的看见了那头宛若海草般的蓬松长发，心里忍不住发出一记想死的哀嚎。

　　“咦，韩颐邦，你怎么在这里？”钱可艾诧异的望着他。

　　相较于她的惊诧，韩颐邦显得镇定许多，轻轻挑眉，“我身旁这位是新郎，你身旁那位是新娘，你说，我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
　　当然是参加婚礼啊，笨蛋！这世界的聪明女人怎么会这么缺货？难怪他会单身了。

　　“学姐，你跟韩先生认识？”

　　“阿邦，你认识钱小姐？”

　　认识，当然认识，化成灰都认得出来。两人目光，无声的迸出锐气。

　　“我们是同事。”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。

　　韩颐邦没好气的瞅了好友一眼。

　　贤良淑德？

　　温柔婉约？

　　裴允厚这家伙是白痴还是智障，居然会用这么荒谬的字眼来形容钱可艾，简直笑掉人家大牙。

　　新郎还不住的朝他比赞，看得他直想拿刀剁掉那碍眼的大拇指。

　　“呵呵，怎么会这么巧！看来，你们是真的有缘。”温柔可人的新娘一脸笑咪咪的说。

　　“对呀，真的很有缘。既然是同事，那我们就不打扰你，你们自己多聊聊。阿邦，加油喔！”对他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后，裴允厚挽着娇，非常识相的退场。

　　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。

　　“呃，这该不是传说中的相亲吧？”钱可艾自我解嘲的说。

　　要命的是，男主角怎么会是韩颐邦？

　　如果相亲也是有“扣答”的，她岂不白白浪费一次机会了，真扼腕。

　　“你说呢？”

　　“我发誓，我真的不知道宛玉拉我来这里的用意，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。”

　　她以为只是来跟新郎官打声招呼，哪里晓得韩颐邦居然是新郎的朋友，真是冤家路窄。

　　不都说物以类聚吗？宛玉的老公明明就是个正直体贴的好男人，怎么会跟韩颐邦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，傲慢又难搞的人当朋友？

　　看来，凡事总有例外。

　　不过，韩颐邦这家伙穿起西装、打起领带还真是人模人样，丰采几乎要盖过新郎了。

　　钱可艾趁着他不注意偷偷瞄了一眼，并在心里做出结论。

　　然而就在这同时，韩颐邦也瞟了她一眼。

　　她依然是一头宛若海草般的蓬松长发，一件色彩鲜的卡通T恤，一条刷得发白、万年不坏的牛仔，一只斜背的LESPORTSACE花尼龙包。

　　令人欣慰的是，至少她今天还记得在荒谬的卡通T恤外罩上一件休闲款的白色西装外套，借以遮掩她的幼稚，并且换掉脚下不正式的运动鞋。

　　可惜，就整体而言，仍旧是糟透了！

　　“你的衣橱里不会无聊到只有T恤跟牛仔一种组合搭配吧？”他冷嘲。

　　“衣橱又不是儿童乐园，是要多姿多彩。”韩颐邦这只公孔雀的衣橱应该快吐了吧？她想。

　　“你难道没有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？”

　　所以，他现在是在攻击她没有女人味喽！也对，这家伙看惯了泳装辣妹，像她这种勤俭持家的良家妇女自然是不入眼。

　　钱可艾不以为忤的扬起笑容，用那甜甜的嗓音如是说：“韩大制作人，亏你还是个电视人，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圈子向来是女的当男的用，男的当牲畜用，请问，你看过男人穿洋装吗？没有嘛，那你再说说看，如果牲畜都打扮起来了，岂不成了衣冠禽兽？”

　　韩颐邦冷冷的斜睨她，表面上不动声。

　　还真是辛苦她了，说了那么多话，就只为了安他一个衣冠禽兽的称号。

　　“你放心，面对你，我百分之百是君子。毕竟，我也是有选择的，不感兴趣的东西，哪怕是赤luoluo的出现在我面前，只怕也很难禽兽得起来。”他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肩膀，微笑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机车。

　　“当然。毕竟，不能跟不想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境界，我能理解也很同情你，刚好我有认识的朋友在医院的泌科当主治医生，如果你有需要，我可以介绍你去就诊，挂号费我还可以友情赞助。”

　　黑眸眯成一条危险且怨毒的细线，韩颐邦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。

　　“先救救你自己吧。虽然自然界的动物分类法则将你划分为女，但我看你显然不属于这个族群。”冷哼一记。

　　“说的好，我简直不能同意你再多！毕竟，同样都存XY染体，有些人就是天生基因突变，眼睛硬是长在头顶上，好可怜哩！”

　　“彼此彼此。”咬牙切齿。

　　目光又是一阵，无声迸出杀气，火花四。下一秒，两人不约而同的各自转身回到大厅。

　　在剪接室里盯了一天的剪接与后制，两只眼睛像是要窗，肚子更是饿得咕噜响，钱可艾懒得浪费时间理睬韩颐邦，直接向摆放食物的餐台报到。

　　夹着一盘食物，拣了个不受打扰的位置，才吃了两口，没想到一抬眼，又看到韩颐邦。

　　这家伙一副痞子样，身边围了一大堆心漾的雌动物，两人目光不经意会，他还拽拽地朝她扯了扯了嘴角，似是在对她说：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女人！

　　她又好气又好笑。

　　“活像是长不大的小表，又在出清他旺盛的雄费洛蒙，这个韩颐邦肯定有内分泌方面的问题。”嘀咕几句，她抓起餐具，用力的叉起食物往嘴里送。

　　半之际，手机响了，一看见来电显示，钱可艾赶紧接起。

　　她甜甜的喊，“喂，周哥。”

　　周哥是大风娱乐的老板，为人宽厚，总是拿她当自家妹子照顾，是她眼中男人的典范，完全不像某人，虚有其表，个性奇差无比。

　　“妹子，吃晚餐了没？”

　　“正吃着呢！周哥，你是不是要问带子的事？放心，我都搞定了，下班前已经送到电视台，不会影响播出的。下次我会再多注意些，保证不再让他们出一丁点的错，周哥，你可别骂人喔！”

　　“好，不骂，谁不知道你钱可艾不只有可爱而已，做事也很可靠。”他莞尔说道。

　　“厚，周哥，又消遣我…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。

　　“待会有没有事？过来坐坐，有个节目企划，我们谈谈。”

　　“那有什么问题，我一会就到。”

　　挂上电话，她草草吃掉盘里的食物，向新娘打声招呼后，便走出别墅来到停车处，跳上她的小Vino，准备下山会周哥去。

　　嘻嘻，周哥可是个红酒达人，每次跟他谈事情，他老大总会拿出最好的红酒请她喝，想到红酒配着起司的完美滋味…她多希望自己能拥有哆啦A梦的任意门，咻地就出现在周哥面前，呵呵。

　　叭叭——刺耳的喇叭声，让钱可艾从遐想中回过神来，转头一看——唉，怎么又是韩颐邦…

　　驾驶座上的韩颐邦俊脸斜睨着她，冷笑问：“跟屋子的淑女共处，果然让你很不自在吧？”

　　“随便你怎么说，我现在要去找周哥痛饮，倒是你，怎么不继续留下来释放你的费洛蒙，不会是用光了吧？”一脸同情的回望他。

　　他挑眉，“你也要去找周哥？”

　　钱可艾不置可否。看来周哥不只约了她，还约了这只臭家伙，希望待会的红酒味不会变酸…

　　“你骑前面。”虽然跟她很不对盘，但是想到山路蜿蜒，夜又黑，一个女孩子独自骑摩托车下山总是不安全，让她先行，他好歹看顾得到，也算是身为同事的一份慈悲。
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

　　“女士优先这句话没听过吗？”韩颐邦没好气的撇嘴，“抱歉，我忘了你不是女人。”

　　她当然是女人，而且还是现在进行式，她只是觉得很诧异会从他嘴里听到“女士优先”这四个字。

　　绅士风度跟韩颐邦的组合搭配，还真是前所未见呢！

　　老实说，刚刚上山时，她怕得不得了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例行节能减碳，两边的路灯实在暗淡得可以，想到待会下山还得经历一次，心里正觉得不安，没想到韩颐邦久违的良心就冒出来解救她了。

　　难得他心里也能长出绅士风度来，不用白不用。

　　“那好吧，我先走。韩颐邦，记得保持安全距离，别来什么不小心踩重了油门，趁机偷撞我的小Vino那一套，知道吗？”

　　说完，她转动油门，摩托车旋即扬长而去。

　　韩颐邦忍不住轻蔑一哂，“自己白痴也不要当我是笨蛋，保险杆可是很贵的。谁希罕你的小Vino。哼！”话落，踩下油门，缓缓尾随钱可艾下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