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

　　时钟滴答滴答走着，穿好被江炜宗得像一团腌酱菜的礼服后，方嘉璇坐回窗台边，愣愣想着两人之间的点滴。

　　接着，她的心思落在江炜宗刚刚说的那句话上。

　　她要他别强迫他，别做出让她讨厌他的事。

　　当时，他回了一句充哀伤的话——

　　反正你也没喜欢过我…

　　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？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哀伤？

　　坐在窗台边默默想了好久，方嘉璇回过神来，瞥向时钟后才发现，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半。

　　他一直没有回来。

　　他真的去找刘巧霏了吗？

　　内心的不安和焦虑愈升愈高，方嘉璇愈想愈觉得心慌，随便披了件外套后，拿起钥匙出门去。

　　来到台北后，江炜宗一直不习惯台北的夜生活，除了偶尔跟她去夜店坐坐外，夜晚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，通常都待在家里踩脚踏车或是健身。

　　这个时间，他会去哪里？

　　她该到哪里找他？

　　正当方嘉璇惶惶然不知所措时，街灯下，一道修长的身影徐徐朝她走来。

　　停下脚步后，江炜宗抬起头，目光落在她焦急的苍白小脸上。

　　整理过思绪，但情绪依旧低落的江炜宗看见她站在街灯下，不有些愣然，许久后才挤出声音问：“你…要出门吗？”

　　杵在原地凝视着他，方嘉璇哽咽着，不答反问：“你跑去哪里了？是真的要和我划清界线吗？”

　　她已经习惯身边有他，如果他突然说要走，她知道自己会很难过、很寂寞、很舍不得。

　　“我只是去喝杯酒。”

　　喝了酒，他原本纷的思绪沉静许多，只是只要一想到之前那样伤害她，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。

　　他的话让方嘉璇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。

　　“那回家吧，已经很晚了。”

　　“你不生我的气？”对她做了那么可恶的事后，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会气得不想让他进门。

　　“气？你说的是哪一件事？”

　　唉！今晚真诡异。

　　从出门赴宴前开始发生的事一桩接着一桩，状况得让她不知所措，口也闷得发疼。

　　“刚刚…我欺负你。”江炜宗垂下眼，神情懊恼地叹了口气，接着解释道：“还有，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女人，是她自己贴上来吻我的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。”

　　方嘉璇清楚看到他在伤害她后脸上痛苦又后悔的表情。

　　“我发誓，以后绝不会再那样对你！”他坚定地道，只差没有跪下来以示决心。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其实不用他说，方嘉璇也明白他绝对不是故意如此对她。

　　得到她的信任，江炜宗激动不已。“璇…”

　　看着他激动的模样，方嘉璇幽幽地转移话题。

　　有些事她得乘机讲清楚，如果错过这个时机，她不知道他们之后该怎么相处下去。

　　“阿炜，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刘巧霏也没关系，亲近她对你有帮助。”

　　或许是她太执着的认定，一旦与他有了体上的纠葛，就非得有情感上的交流。

　　其实她一直明白，再这样下去，她的感情对他会是束缚。

　　闻言，江炜宗脸色一沉，恼声问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方嘉璇这么说，让他想起刘巧霏在派对上对他说过的那些话。

　　他到底是哪里让人看起来像势利的小白脸，哪边油水多，便往哪边靠？

　　“你去找她，这样你就有更多机会在媒体上脸，我想应该对你有很大的帮助。”

　　这是增加曝光率与知名度最快的方法。

　　虽然她并不愿意把他推到别的女人身边，但如果他想走这条快捷方式，她可以放他走。

　　脸色铁青的望着她，江炜宗因为她的话，心里不舒服到极点。

　　“利用花边新闻提高知名度？”他恼火的冷嗤一声。“提高知名度是对我有帮助，还是对你有帮助？”

　　他突如其来的尖锐反问刺得方嘉璇脸色发白。

　　“阿炜…你怎么可以这么说？”

　　当初把他从乡下带来台北，是为了她的服装秀没错，但在渐相处下，她觉得他非常适合吃这行饭，她期待他在舞台上发光发热，期待他更有出息，他却没良心的以为，她为他所做的一切，只是为了自己的事业？

　　“要不然我该怎么说？”江炜宗一脸苦涩的撇了撇，神情嘲讽地问。

　　为了她，他做了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，甚至放弃了在家乡的一切，毅然决然和她来到台北，进入他根本不想涉足的世界。

　　“我只是希望你过更好的生活，而不是只当个靠拍型录维生的小模特儿，赚那些小钱…”

　　积累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，他咬牙沉声道：“赚小钱有什么不好？我一直以来就只想过平凡、简单的生活，从没想过要有什么大作为。”

　　头一次听到他心里真正的想法，方嘉璇惊讶地问：“既然这样，那你为什么答应跟我到台北来？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接受训练？”

　　她不有些恍惚。

　　这一刻她才知道，她对江炜宗的了解少得可怜。

　　他来到台北后，她为他安排一切，而他总是默默接受，乖乖的照做，成绩比她所预期的好得多。

　　她以为这是因为他对这个行业有兴趣，所以即使再苦，他也会咬牙撑下去，做到最好，就像当年她走上服装设计师这条路时一样。

　　万万没想到，事实却不然。

　　他说他只想赚小钱，只想过简单、平凡的日子？！

　　方嘉璇充惊讶的反应让江炜宗的心中苦涩不已，直到这一刻才发现，他深爱的女人根本不懂他的心。

　　“因为你。”

　　他、他说什么？方嘉璇愕然地望着他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　　“你说…你跟着我来台北的原因是因为我？”

　　“对。因为我喜欢你，所以才答应跟你来台北。”他认真地望着她，再也无法隐藏内心深藏已久的感情。

　　话一说出口，江炜宗终于松了口气。

　　怀着轻松无比的心情，他豁达地想，就算接下来会被她笑、被她拒绝也无所誓闹了。

　　方嘉璇完全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震傻在原地。

　　他刚刚说…他是因为喜欢她，所以才答应跟她来台北？

　　“我…不知道…”

　　“当时我们才认识不久，如果就这么直接跟你说，你不会把我当变态吗？”江炜宗勾起苦笑，神情十分无奈。

　　其实他自己知道，他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上方嘉璇并不奇怪。

　　因为琴姨绝对是有计划的不时对他说着关于她的一切，无形的将她的形影深植他心中，所以，当他真正见到她时，可说是惊为天人。

　　就算她恰北北，对他一点都不温柔，就算时尚又美丽的她和土里土气的他在一起有多么格格不入，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，无法自拔的深深爱上她。

　　“所以，就算有机会可以绽放光彩，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，因为，现在的我是为你而存在。”

　　方嘉璇的心口因为他的话涨了说不出的意。

　　“阿炜…”眼眶涌上热，她再也管不住心里的悸动；奔上前用力的抱住他。

　　突然被她抱住，江炜宗有些不明所以。

　　“璇，你怎么…”

　　“我以为我们之间存在的只有，我以为你只爱我的身体…”想到这一点，她哽咽得说不出话。

　　“傻瓜，我当然爱你的身体啊！”他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不爱她玲珑有致的身材。

　　方嘉璇恶狠狠地瞪着他，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说。

　　他带给她的感动甚至还在间甜蜜的沸腾，他居然一句话就把她拉回现实。

　　“江…”

　　扬起，江炜宗轻抚她凶巴巴的脸，以真诚而坚定的语气说：“我爱你的身体，更爱你的人。”

　　“阿炜…”气恼瞬间被平抚，泪水冒出眼眶，她再次哽咽。

　　“我爱你，早就爱上你了。”大手捧着她的脸，他以温柔的眼神深深地看着她。

　　掩饰不了内心涨的甜蜜，方嘉璇踮起脚跟主动吻上他的。

　　“虽然你又土又耸，是充本土风格的草味猛男，但…我也爱上你了！”

　　如果有人在几个月前告诉她，她会爱上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，她一定嗤之以鼻。

　　她的形容让江炜宗忍不住低笑出声。“在你的改造下，我已经晋级，身上的土味少了很多，不是吗？”

　　“嗯。”相互表白后的喜悦让两人的紧紧相贴，除了亲密感，还有恨不得下彼此的热情。

　　随着江炜宗的吻逐渐加深，方嘉璇的脑子开始晕眩，渐渐无法思考，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。

　　这时，沉醉在甜蜜气氛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，路旁的隐密处，有个男人拿着相机，不断按下快门。
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已停了好一会儿的雨又开始飘落。

　　感觉到带着凉意的雨丝纷然落下，江炜宗用尽力气命令自己离开方嘉璇的，气息不稳地道：“很晚了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　　听他这么一说，她这才意识到，两人居然就这么在大马路旁吻了起来。

　　不同以往充**的吻，他深情温柔的吻持续了好久、好久，如果不是天空落下雨滴，他们绝对有可能吻到彼此都缺氧才舍得分开。

　　想到两人竟如此失控，她脸红得像要烧起来。

　　幸好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们都已入眠，否则若让人看见了，不丢脸死才怪。

　　如此想着，方嘉璇才移动脚步，腿间的痛楚让她忍不住低嘶了声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听见她的气声，江炜宗紧张地看着她问。

　　向他关切的神情，她的粉颊涨得通红，羞恼地白他一眼。“还不都是你害的。”

　　他愣了愣，一时之间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。

　　看他一副完全忘了自己做过什么可恶事的表情，她委屈地低嚷道：“你之前伤我了啊，好痛喔！”

　　“之前…”终于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，江炜宗心疼地问：“现在还很痛吗？”

　　她点了点头，一脸委屈地捶了他一下。“废话！”

　　顿时，心头涌起的愧疚如江般向他席卷而来，他懊恼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她的伤害。

　　“那还能走吗？要不要我背你？”

　　“背？”方嘉璇诧异的眨了眨眼，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个字眼。

　　她从十岁开始就没有再被人背过，更别说现在她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女人，让他背着，感觉好怪啊！

　　“我来背你吧，反正现在没人会看见。”

　　“可是…”

　　方嘉璇正犹豫着，江炜宗已迅速在她面前蹲下身，开口催促。

　　“快上来。我很壮，就算直接背你上十楼也没问题。”

　　“有电梯，为什么要爬楼梯啊？笨蛋！”她笑睨他一眼。

　　“只是打个比喻嘛！”他尴尬的扬了扬，接着拍拍肩臂。“快上来吧！我的公主。”

　　被他的话逗得心里甜丝丝的，她将双手搭在他厚实的肩膀上，让他稳稳的背起她。

　　感觉她娇软的身子贴来，江炜宗站起身，沉声开口：“上楼后我再帮你擦药。”

　　“我自己来就好。”

　　天知道她需要上药的地方有多感，被他一碰，不知道会不会又挑起两人之间总是容易燃起的情火焰。

　　“真的只是帮你擦药。”他保证道。

　　“等一下再说啦！”她整个人贴在他的的背上，没气力再跟他争辩。

　　“想睡了吗？”

　　“今天发生了太多事，所以很累。”平常她可是夜猫子，灵感来时，可以一整晚不睡。

　　说起来，今晚的事似乎都是他挑起的。

　　“对不起。”江炜宗再次道歉。

　　方嘉璇幽幽地叹息。“有些事是我们早就该讲明的，只是今晚恰巧全凑在一块发生。”

　　说着，她近看着他壮的颈子才发现，来到台北后，他那身漂亮的古铜色肌肤，因为总是雨的天气，变白了许多。

　　这身肤虽然和北部的男人比起来仍然黑了些，但与他在村子里时相较，还是有很大的差别。

　　想起他所有的转变都是为了她，方嘉璇心里那股甜味像山泉般，持续不断的涌出来。

　　这样的甜味，抚平了今晚所有的痛苦。

　　“我之前对你做的那件事，是第一次，也会是最后一次，请原谅我那样对你。”等电梯时，江炜宗郑重且严肃地道。

　　“我真的没有怪你。”

　　“但我怪我自己。情绪再怎么失控，也不该对你做那样的事，那、那简直跟强…”

　　可以确定他将吐出口的话是什么，方嘉璇伸出手捂住他的嘴。

　　“别说，我相信你不会再那样对我。还有，别再提那件事，否则我会生气！”她以柔软的语气但凶巴巴的态度警告道。

　　话落，方嘉璇心里忍不住又暗暗叹了口气。

　　欺负她原本就是他的错，他认错是天经地义的事，但她不知是哪筋不对，一听到他充自责愧疚的语气，反倒心疼起他来。

　　“璇…”江炜宗厌动的牵了牵角，点点头，心里有着往后要更加疼宠她的决心。

　　“爱我的话，你可以多说一点。”

　　“嗯，我爱你、我爱你…”他很识相，马上吐出一串甜死人不偿命的情话。

　　紧紧圈住他的颈子，方嘉璇将嫣红的脸蛋埋在他的肩窝，不由自主出傻笑，乐得心花朵朵开。

　　她虽然成功让这个男人摆了土气，但骨子里他还是那个淳朴的乡下小子啊！

　　“恶心，我皮疙瘩都冒出来了。”话虽这么说，她边的笑却不断绽放。

　　从电梯中的镜子里看到方嘉璇口不对心的模样，江炜宗不失笑。

　　“原来女人对甜言语真的没有抵抗力耶！既然这样，那往后你得时时提醒我，要当个恶心巴拉的家伙！”

　　他说得认真，决定不时讨好他的女人。

　　是的，他的女人，这一次他可以确定，方嘉璇终于成为他的，独属于他江炜宗一个人的！

　　看他热血澎湃的认真模样，方嘉璇差点笑翻，抱着他脖子的力道又紧了几分。

　　这个性格又可爱的男人是她的！想到这里，她心里甜蜜极了，口涨幸福感。

　　她暗暗想着，哪一天回老家去时，她一定得跟老妈说，猛男真的可以提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