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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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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回到江家,傅明泽要江雪先泡个热水澡,去了寒气,然后哄着她在三楼小客厅的窗榻上坐下,亲自拿吹风机为她吹头发。

  她双手抱膝,呆呆地坐着,像只失魂落魄的小狈,由着他温柔地替她吹干发,用梳子慢慢为她梳顺。

  珠姨送了热牛上来,见到这温馨的一幕,抿嘴一笑,很识相地将托盘搁在茶几上就悄悄地走了,留两人单独相处。

  傅明泽把江雪一头墨发吹到八分干,梳得又柔又亮,他放下吹风机,双手捧起她如瀑的秀发,恋恋不舍地把玩着。

  “要不要喝牛?”他低声问。

  她怔怔地摇头,他也不勉强她,在她身后坐下,展臂松松地环抱她的,将她圈在自己怀里。

  俊容半埋在她发瀑里,嗅着那淡淡清香,好半晌,那温润如中提琴的嗓音方悠悠扬起,搔着她玲珑如贝的耳朵。

  “刚才在医院外头,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?是担心江叔的病吗?”

  江雪默然不语,杏眸水润,眼眶依然微红,眼皮仍浮肿着。

  “珠姨在电话里跟我说,你在病房里表现得很冷静,原来只是装的而已?”他似在揶揄她。

  她咬咬,侧脸往后,哀怨地横了他一眼。

  他瞬间口一紧,也忘了逗她了,双臂收拢,让她柔软的体更贴近自己。

  “我没笑你的意思,你刚才哭成那样,我看了…很难受。”

  是真的难受,看着她哭得像个孩子,他心痛不已,恨不能立即将她拥入怀里呵护,偏偏她身边有另一个男人哄着她…

  傅明泽眉宇一拧,推开脑海里阴郁的思绪,下巴抵在她头顶摩挲着。“你先别这么担心,我问过医生了,江叔的肿瘤还很小,而且他肝功能也还不错,开刀切除的成功率很高。”

  “可是…很容易复发的。”江雪木然应道。前世父亲就是开刀切除肿瘤后半年又复发,终于不治而亡。

  “我会陪着你。”傅明泽柔声安慰。“我们一起照顾江叔,让他好好养身体,别那么辛苦工作,生活作息正常点,也许就不会复发了。”

  江雪心念一动,前世父亲的确是为了公司的事劳心劳力,尤其那时又爆发了海砂屋事件令他烦恼,才会致使病情反复,这次如果能让他安心休养,说不定…

  她倏地回头,双手紧紧揪住暗明泽衣襟。“真的可以吗?明泽,你会陪我一起照顾我爸?”

  “嗯,我会陪你。”傅明泽温煦地应许,拇指轻轻抚过她苍白的软,瞳光蓦地转黯,染上了些微的情yu,很想亲吻她的,却克制自己忍住,呼吸不觉变得重。

  江雪没察觉到他的动情,只是想着他方才的许诺,心窝先是喜得一暖,继而又惆怅发凉。

  不行的,他有谢清婉…

  她神情倏地黯淡,想挣脱傅明泽的怀抱,他倏然凛神,更坚定地搂紧她,扬起一只大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。

  “怎么了?你不相信我?”

  她敛眸,羽睫轻颤。

  “小雪。”他蹙眉,沈声唤她。“你还没告诉我,今天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飞回台湾了?你生气了?”

  她一震,好一会儿,才小小声地开口。“我没生气。”

  “你没生气为什么跑回来?珠姨跟我说你是到台湾以后才知道江叔病发住院的事。”由此推论她并非因为接到噩耗才赶回台湾的。

  “我…”江雪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解释,她怯怯地想推开他。“你先放开我。”

  “你生气了。”这不是问句,他很肯定。

  她身子一僵。

  他静默片刻,微微沙哑地问道:“是因为我们昨天晚上做的事吗?你怪我不该碰你?”语气噙着懊恼。

  她闻言,慌然抬阵,急急否认。“不是的,我没怪你!”

  他凝视她,见她仿佛深怕他苛责自己,一味地焦急,俊不觉微微弯起,星眸灿亮有神。

  他伸手抚摸她脸颊。“那你是因为我早上没等你醒来就出门才生气的?”

  在回台湾的飞机上,他一遍又一遍地检讨自己,恍然忆起蔡玄宇以前曾对他说过,女人最恨**后的男人立刻呼呼大睡,她们希望在事后仍能享受男人的轻怜爱,抱着她们睡去,在晨光中一同醒来。

  他记得拥抱着小雪入睡,却忘了陪她一起醒来,她是否因此有了怨怼?

  “对不起,是我不好。”他喃喃道歉,见她一副愣愣的、很意外的表情,忽地感到相当困窘,为了掩饰不自在,他倾亲亲她额头,又亲亲她粉颊。

  江雪被他亲得一颗心都软了,不可抗拒地融化。他真傻啊!这世的他,还是个不识风月的纯情男子,没谈过恋爱,第一次跟女人上

  她含泪望他。“傅明泽,你傻透了!”

  说他傻?傅明泽僵住。

  “我不是为那种事生气,我是…”

  “是怎样?”

  江雪黯然,轻轻推开他下了窗榻,luo足踩在微凉的地面上。她别过白皙的脸,不看他。“明泽,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关于谢清婉的事?”

  傅明泽愣了愣。

  “半年前她就出现在你生活里了,为什么你从来没对我提起过她?她对你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人,为什么你不跟我说?如果不是今天我去医院撞见她,你是不是打算继续瞒我?”她一连串地问,语气略微尖锐。

  他怔忡地望她,许久,神情掠过一丝怅然。“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在生气。”也是,也不是。

  江雪心绪纷,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,这不仅仅是生气,她是无奈,是烦恼,是无法压抑的心慌。

  她是…害怕。

  怕自己终究逃不过命运…

  她深一口气,痛下决心。“明泽,昨天晚上的事,你忘了吧。”

  傅明泽目光一凛。“什么意思?”

  她敛下眸,强忍心海翻腾的情绪。“那只是…一时冲动而已,是我控制不住贝引了你,并不代表什么,你不用觉得自己必须对我负责…”

  “小雪!”他喝止她,语声严厉。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
  “我知道啊。”她浅浅弯,笑得云淡风轻。

  他倏地恼了,跃下窗榻来到她面前,大手抬起她逞强微笑着的容颜,星眼焚火,几灼烧。

  “你再说一次!”

  他生气了。

  江雪心下了悟,却毫不闪躲,反而更勇敢地直视他,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。

  “我说,昨天只是擦走火的意外而已,没有什么意义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
  他不说话,眸光明灭不定,像风雨来的天空,劈过一道道凌厉的闪电。

  江雪有些撑不住了,傅明泽向来懂得自制,这样的眼神表示他是真的很愤怒了。她知道他在气什么,他最讨厌她不自爱,拿上这种事当成随随便便的游戏,前世他以为她引他上是为了挑衅谢清婉,气得打她耳光…

  那失望的一巴掌,仿佛如今仍令她隐约痛着。

  想着,江雪开始慌了,脑海意念纷,神情却偏更显得倔强。“反正人总要有第一次,不是给你,就是给别的男人,至少跟你在一起感觉还不错…”

  “江雪!”他断然喝叱。

  她顿住,悄悄咬紧牙关。

  他深深地注视她,她不敢看他,怕在他眼里看见如同前世一般的失望,片刻,她听见他变得嘶哑的嗓音。

  “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,你长到现在还没过一个男朋友,跟我上把自己的第一次给我,只是想玩玩而已?”

  她震颤,感觉他尖刻的言语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,直冻进心房最深处。“就是…就是想玩玩啊!怎样,不可以吗?”

  她努力装作不在乎,而他猛然倒一口气。

  空气仿佛结冻了,许久,许久,两人只是各自僵硬地站着,谁也不吭声。

  终于,江雪受不了这近乎死寂的气氛,仓皇地想逃开,刚刚转身走没两步,他急切的告白便追上来——

  “我喜欢你”

  她震撼地凝立原地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  他说什么?他…喜欢她?怎么可能!

  她怔忡地回眸,颤颤地扬起羽睫,看向他,他也正看着她,墨眸幽深,脸部表情一如既往地沈静,唯有鬓边隐隐动的肌漏了他的不安。

  她心韵加速,得她自己都能听见那评评声响。“你、你只是…把我、把我当一个妹妹那样喜欢。”

  瞧她吓得都口吃了。

  傅明泽不晓得自己该生气还是无奈,他走向她,在她身前落定,低头俯视她清丽的容颜。“是对妹妹,还是对女人,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。”

  她敛阵,直觉躲避他眼神。“那…谢清婉呢?”

  他蹙了蹙眉。“为什么总要提起她?”

  “你对她又是什么感觉?”她坚持追问。

  他静默两秒。“你吃醋了。”

  “才没有!”她慌乱地反驳,一抬眸,才发现他正对她笑着,墨眸不再阴郁,熠熠发亮。

  她忽然断了呼吸,又窘又急。“我真的没有吃醋。”小小声地澄清。

  他听了,笑意更浓。“她只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妹妹。”像哄她似的温柔口吻。

  “骗人!”她狠狠瞪他一眼。“我不相信她在你心里没有特殊的意义。”

  他闻言,敛了微笑,瞳光再度转黯。“我承认,她是有些不一样。”

  她咬

  看见她的表情,他心弦一紧,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,端起珠姨送上来的牛递进她手里。

  牛已经有些凉了,她怔怔地啜了一口,上便沾了道白色的小胡子。

  他看着,眼里多了一抹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怜爱,他倚墙而立,调整心绪后,才悠然开口。“我在寄养家庭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,可我没告诉过你,我在原生家庭一样过得不快乐。”

  她一愣,愕然望向他。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告诉她童年往事,以前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,他总是避讳着不说,她怕惹他想起不开心的事,后来也不再问他了。

  “我爸是个军人,他以前有过一次婚姻,那个女人偷情出轨被他抓到,两人才因此离婚,后来他娶了我妈,生下了我。我妈长得漂亮,脾气又温柔,照理说他们应该过得很幸福的,可我爸却老是疑心我妈会出轨,只要我妈跟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,回到家便会被我爸教训一顿,起初是用骂的,渐渐地便动上拳脚…”

  话说到此,傅明泽便蓦地顿住,看得出来这段童年回忆对他而言仍是一段不可磨灭的阴影,或许就是那段经历,将他磨练成这般内敛沉稳的性格。

  江雪凝望他,感觉心房软软的、酸酸的,很难受。“你爸打你妈的时候,你为了保护她,结果自己也常常被打,对吗?”

  他一震。“你都知道?”

  “我有请爸爸帮忙打听过。”她解释。

  “这么说江叔也知道了?”

  “嗯。”傅明泽温温地苦笑,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,埋了这么多年的心事原来早就被知晓。

  他叹气。“既然你知道我那时候过着什么样的生活,应该就能猜到我的心情,那时候我和小清…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,她从小没有爸爸,妈妈又病重,就喜欢黏着我,而我也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能稍微口气,我把她当亲生妹妹那样爱护。”

  就像两只受伤的小动物彼此依偎着取暖,他是这个意思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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