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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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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痴走出回廊的骆冰彤,茫茫然地愣征住了,一时之间,她竟不知该往何处去?

  脚步只能顺着以往熟悉的路线,缓步来到她从前居住的房间。

  素手轻轻推开房门,却不愕然,这间房…房内所有的摆设一如以往,未曾改变,半盖的水粉,像等着主人着妆;边小几上反盖的药书,犹停在她当初折起的那一页…走进屋内,素手抚过明净的丹药柜沿,停步凝视着披挂在架上的豔红外袍,那夺人心魂的豔红未曾褪,也仍淡淡地薰染着她惯闻的药草香。

  刺眼的红灼烫了她的眸子,酸涩间,她彷彿有些明白了。

  骆冰彤垂下眸子,笑得有些苦涩,闇冥终究还是以他的方式拥有着她,他总是如此狂妄、如此霸道啊!

  悦的喧闹声自远处直朝她的方向而来。

  “砰!”一声,武亟用大脚踹开门,肩上坐着湜儿,一大一小如旋风般闯了进来。

  “哟!师妹,武功退步啦!真慢。”他摇摇垂在前的湜儿的小脚丫子,算是向她打招呼。“真慢。”湜儿有样学样地咋舌重复,小脸上有着运动过后的红晕,一定是和武亟玩开了好一阵子。

  “欸!小表,别学我说话。”武亟翻了翻白眼。“你武叔我英明神武、风倜傥,翩翩的风采是先天的优秀,加上后天数十寒暑的培养,才有今发于心、形于外约潇洒。你这个小子,臭未干,学不出那种奇葩的味道。很失败耶!

  你。”

  “很失败耶!你。”湜儿只当他是在耍宝,快乐地重复着他的句尾,小手故意了武亟的头发。

  “欸!欸!别动,别来…”武亟大叫着闪躲。臭小孩,老爱破坏他英的形象。

  武亟的叫嚣令他肩上的心恶更乐,的动作更大,甚至到了罢不能的地步,害得武亟哇哇惨叫,两人闹成一团。

  这年纪的孩子最是好奇爱玩,看来,湜儿在这儿适应得极佳。骆冰彤淡笑地看着他们笑闹,心里却隐隐起了些许的失落感。

  湜儿的天地宽广了,更多的新鲜事物将会渐渐分割走她对他的重要

  骆冰彤掏出手绢,为玩得出了身汗的湜儿擦拭。“别欺负你武叔了,有没有乖乖吃饭?”她柔声问道。

  湜儿皱着鼻子让骆冰彤在他脸上抹着,咿唔地回答,“有,很乖,每餐都吃两碗饭。”小手还强调地比出两手指头,见他娘伸长柔荑,干脆接过手绢胡乱抹过小脸便算差了。

  别欺负你武叔…呜…师妹终于懂得体贴他这个苦命的师兄了。

  武亟的牛眼感动得泛出晶莹的泪光,他凑到她面前,嘟起嘴撒娇,“师妹,人家也要。”

  骆冰彤斜睨着他,淡笑道:“湜儿,替你武叔擦汗。”手绢在湜儿的手上,干嘛找她?

  “好。”湜儿马上开心地把手绢抹上瞪大了牛眼的武亟脸上,上下左右努力地替他擦汗。

  “哇哇…好痛、好脏…小表住手…”惨烈的叫声马上响彻枫苑。他大手一伸,把肩上的小混蛋甩下了地,却利用巧劲没伤到他的筋骨,只跌疼了他的小**。

  湜儿无辜地揪着手绢,瞪大了眼瞧着他娘,“娘…”他做错什么啦?

  骆冰彤清冷的目光似无意地瞥过武亟,最后移到湜儿身上,含笑地摸摸他的头,“湜儿好,跌下来都没哭。”

  在她身后龇牙咧嘴、抡起拳头的武亟,接收到骆冰彤的目光,又听到她讚美小表,先是愣了两秒,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狰狞的面孔,搐的嘴角硬是扯出“和蔼可亲”的笑容,“乖,真。”他拍着湜儿的动作却十分地僵硬。

  呜…师妹偏心,只顾她儿子,不念他这个师兄劳苦功高,老是欺他这个善良老百姓,呜…真是没有天理啊!

  听到他娘和武叔都说自己,湜儿高兴得小脸上散发出光彩,兴奋的欢呼,“耶””湜儿好。”小嘴又突地一扁,“武叔笨蛋,摔疼了湜儿。”

  武亟的牛眼瞪得都快掉下来了。咦!这小表还敢嫌弃他咧!

  就见他太阳旁的青筋爆跳着,可相反地,他的脸上却笑得极为“灿烂”

  “我说,可爱的湜儿皇子,你不是一直着我,要我教你武功吗?武叔考虑再三的结果,决定放下我绝世超伟人的身段,收你为“奇葩门”的第一大弟子,委屈的尽心尽力『教导、爱护』你,以期他你能在江湖上大放异彩,光耀我“奇葩门”的招牌,嘿嘿嘿…”他狞笑着拾起湜儿的衣领,桀桀怪笑地快步离去。

  死小表,从此师父我会背着你爹娘,好好地“照顾、调教”你的,虽然你不是个奇葩,不过,在师父我的琢磨之下,好歹也会是个“琵琶”咱们走着瞧吧!嘿嘿嘿嘿…身后的骆冰彤却不担忧,仍是淡笑着看湜儿不知死活地高声欢呼,笑意不由得更深了。

  武亟好恶分明,只要认定了是他的人,他就会一古脑儿的倾出所有的热情对待。

  湜儿交给他,她…放心。

  反身打开衣柜,取出旧的一袭衣裳,却刻意的避开了红豔之

  红豔是属于已逝的赤雪,不是今的骆冰彤。

  换下风尘仆仆的布衣裳,掬水洗了把脸,以木簪在脑后清素地绾了一个髻。

  这样的她,素净典雅,纤细的身段一如少女,只有清冷的气质着淡漠之

  缓步走出门外,已有个黑影静候着她,“闇后。”来人屈身行礼。

  骆冰彤的角浮起淡淡的嘲讽,“你是负责保护我,还是监视我的?”闇冥真的以为入笼的鸟,还能再振翅飞翔吗?

  “闇帝命断玉以性命保护闇后。”断玉恭谨的回答。

  “闇后…”骆冰彤轻声喃唸着,边的微笑虽没有改变,却渐渐的转为哀戚。

  “告诉闇帝,今既要保护我,当年又何必伤我?”他又怎知,向来能伤她的就只有他啊!

  “你去吧!“她挥退断玉,迳自转身往枫苑外走去。她不在乎断玉是否会跟上,只是专心地走向林外。

  夏日午后的豔毒辣,亮晃晃地照花了她的眼,循着小径来到枫林之外的溪畔。清澈可见底的溪水,成群的鱼儿悠游着,凉凉的水声为酷夏驱走了些许恼人的黏热。

  溪畔的大石上,坐着一个头戴斗笠,身着斑斓彩衣的老人身影,他手握着水菸斗屈腿垂钓。

  骆冰彤缓步走到老人身旁坐下,望着粼粼的水面,轻唤一声,“师父。”

  萨喀尔德长老吐出了一个菸圈,“你回来了。”语气乎淡得像是她只是出外旅行了数

  苍劲的手一使劲,甩起一条仍挣扎不已的溪鱼,见鱼一离水,他手指一弹,鱼马上随着断线掉回溪里,奋游逃去。

  她的喉咙突然像梗了石块般,沙哑地道:“我…我回来了。”她悄悄敛下眸子,忍住眼中的酸涩。

  萨喀尔德长老收回钓竿,重新绑上鱼饵,两人默然无语,天地间只有枝头啁叫的夏蝉和着凉凉的水声。

  “头毒辣,别晒伤了。”大草帽陡地盖上了她未遮饰的头顶。

  瘦弱的身子轻轻一颤,认出了这是她以前每次陪师父垂钓时惯戴的草帽,那是师父亲手为她紮的。自八岁那年拜了师,他每年总会亲手为她紮上一顶,其间从没有间断过。

  师父对她的情,从未间断过;而她对师父,却自私地中断了五年的联系。

  她颤抖着从草帽的阴影下悄悄淌下了两行泪痕,滴落人如镜的水面,漾出圈圈涟漪,扭曲了倒映的身影。

  萨喀尔德长老不语,只是伸出是皱纹的大掌,轻轻拍了拍她膝上颤抖握的小手。

  这孩子,冷淡的外表只是一种保护,心里其实比谁都空虚得教人心疼。

  掌心拍到她手上大大小小的瘢疤,雪白长眉下的利眼扫过一眼,摇了摇头,“你蛇毒积得太多,长年来一层堆一层,直到如今,难解了。”她现在只剩下一身的傲骨在硬撑了。

  湜儿一回来,就被武亟捉着四处献宝,也带来见过他,从湜儿口中,他多少也知道之前他娘是怎么靠着自身餵蛇,以毒血攻毒的下他先天带出娘胎的赤炼火蛇蛇毒,以致他才能撑到有“龙鲤鱼”的内丹解毒。

  湜儿那孩子苦,可他娘更苦啊!

  骆冰彤低敛了眸子,任泪水扑簌簌滴落,她自幼习毒、练毒,岂会不知?

  垂泪的边却挂着一抹笑,“师父不觉得我将湜儿照顾得极好吗?”当年,她没有别的选择,这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方法。

  萨喀尔德长老哼了一声,“别交给那个小混蛋带,对他会更好。”武亟那个混小子,只会把他带野了。说完,他又嗒啦、嗒啦地起水菸斗。

  垂眼看着水中悠游的鱼群,“除了师父和师兄,我无人可讬了。”积毒深沉入骨,她的时…下多了…“闇冥呢?”

  骆冰彤微微僵直了身影,不答反问:“他真能讬?”

  萨喀尔德长老不语,只是又伸出大掌拍拍她的手,手背却承接了两滴绽开的泪花…***

  师徒重逢,纵是无语,心中也是起伏难安的。

  骆冰彤伴着萨喀尔德长老,整个下午就与他并坐在溪畔垂钓,两人皆少言,慢慢地拾回旧相伴的记忆。

  夕阳西下时,一老一少提着鱼虾走在红霞中,回到萨喀尔德长老独居的红瓦屋内。她为师父煎鱼,炒了小溪虾下酒,共嚐了一起钓得的晚餐,又收拾了碗盘后,她才走进星子空的暗夜里。

  数着树影,任凉凉的夜风动她单薄的身影,留下淡淡的沁凉夜。恍恍惚惚地走着,不觉已了衣襟。

  她回到枫苑,就见门前大路上,两排宫灯已然通明,她悄然的穿过重重阁廊,守卫奴仆似乎已被代过,只是垂首行礼,不敢出声惊扰她。

  问过奴仆,才知湜儿正在观风楼上用膳。

  上了观风楼,隐隐传来笑闹声,人眼的竟是湜儿坐在闇冥的膝上,闇冥举箸餵着湜儿,而湜儿仍不时偷空和武亟玩闹的天伦和乐图。

  纵使知道湜儿承继了闇冥的血脉,现在真实的看到同样俊美的父子坐在一起,五年的隔阂似乎并未影响两人的父子天,这画面令骆冰彤微微地征住了,心里一时百感集。

  从来不敢奢想湜儿和闇冥会有相认的一天,自然也不会奢望闇冥会善待她的孩子。

  武亟眼尖的瞧见了她,“哟!师妹,你是不是快当神仙,不食人间烟火啦?

  我们等你吃饭等得都快饿昏了。”嘴里这么说,手却快她隼鹰似的抢下湜儿夹到的卷,抛空准确地丢到自己的大嘴里,笑地睨着哇哇大叫的湜儿,神情好不得意。

  “娘。”看到她,湜儿高兴的大叫,跳下他爹的膝,扑进骆冰彤的怀里,迫不及待地告状,“娘,笨武叔欺负人家。”

  “啧!什么笨武叔?要叫“玉树临风、文才武韬师父大人”小表!”武亟挑起眉,不地用骨头丢他。啐!笨小表,教了一下午还记不起来。

  “哇…娘…”湜儿可怜地捂着头,整个人埋进了他娘的裙摆里,可见他一整个下午被武亟整得淒惨的。

  “娘个头啦!男孩子还这么爱撒娇,丢脸!”说着,爪子又去了过去。

  “快点过来吃饭,你不是吵着要钓青蛙吗?“吃饭活像小啄米似的,吃了老半天还没吃完,青蛙都跑去睡大觉了,还钓个啊!

  青蛙?!湜儿委屈的小脸马上亮了起来,可是…他捉住骆冰彤的小手舍不得放开,在武亟和骆冰彤间犹豫不决。

  骆冰彤知道湜儿是因为好些日子没见到她,想要撒娇,却又被新奇的事物勾去了兴致。她牵着他走回桌边,“湜儿自个儿吃饭,娘陪你。”

  “娘呢?”

  她温柔地摸摸他的头,“娘陪师公吃了,你快吃吧!”

  “好。”湜儿乖巧地应了一声,又爬回闇冥的膝上,张嘴等着他爹餵。

  骆冰彤轻轻地皱起细致的眉心,“湜儿,娘没教过你要自己吃饭吗?”

  可能是察觉到他娘的不悦,湜儿垂下小脸,小小声地应道:“有。”可是…“爹。”和闇冥如出一辙,同样俊美的眼,偷偷地看着闇冥,无言的哀求着。

  闇冥纵容地他的头顶,替他回答,“他手痛。”所以握不住筷箸,才会让人餵。

  看着他们父子俩无言的默契,骆冰彤愣住了,口悄悄地窜过一抹揪痛,怎么了?她竟然觉得””嫉妒!

  她嫉妒着湜儿和闇冥的好,也嫉妒着闇冥的…温柔。

  好傻的自己呵!她摇摇头将注意力放到湜儿身上,果然看见他小小的右掌上一片红肿。

  “怎么受伤的?”她轻声问。

  武亟却抢先回答,“还不是这小表耍白痴,下午表演了一招『赤手劈石』给他瞧瞧,他还以为是劈豆腐咧!我来不及阻止,他就『啊砸!』一声劈下去了,也不想想本少爷我是集有深厚的功力、凌厉的招式、敏锐的判断,才能有今的成就,他呀””唉!孺子不可教也。”他频频摇头,不胜唏吁,他开始觉得收这个徒弟是项错误的决定了。

  湜儿才不管武亟的取笑,迳自朝骆冰彤举起手掌,“娘吹吹。”每次他受了伤,娘部会很温柔地亲亲他、抱抱他,吹吹他受伤的地方,然后痛痛就真的被吹走了。

  骆冰彤温柔地笑斥,“撒娇鬼。”不过,说归说,她还是蹲下身子,极轻、极经地捧起他的小掌,吹了吹红肿的地方,又轻轻地亲亲他,“不痛,不痛,痛痛被娘吹走了。”眼中卸下了惯常的冷漠,尽是如秋水般的温柔。

  闇冥的视线正好对上她松动的领口处所出的一片白肌肤,女化的线条让他心头一动。

  曾经,他总爱恋的抚着她若婴儿的肌肤,暗暗懊悔着自己的残忍,让她无瑕的雪背盘踞了一道丑陋的疤痕;而她,则披着柔似绸缎的发,静静地蜷卧在他的前,轻浅的呼息拂过他的心口,没有不,只是静默。

  一时的冲动让他伸手抚上她细致的脸庞,却厌恶地发觉她缓缓的僵直了身躯,撇开了脸,目光刻意的闪避着他。

 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,阻止她躲避的意图,瞳眸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掠过一抹幽光。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掌中应该是滑腻无骨的小手,如今却是瘢疤处处、糙红肿。

  骆冰彤试着挣扎,即仍净下开他的箝制,只能难堪地握紧了拳,不想看到他嫌恶的目光。

  以前,她就比不上他那些绝世红颜,她只是被众红颜宠刁了胃口的他的猎物罢了,而现在的她,付出了心、伤残了身,更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他的了…“你…”他张嘴想说什么,却在她轻颤的背影中收回了话语,无言地放开手。

  湜儿不知道大人间的暗汹湧,大眼在他爹娘间游移,突然想到了一件事,“娘,湜儿晚上要和你睡,你要等我喔!我会捉很多很多青蛙回来给你,不可以先睡了喔!”他郑重地代着。

  “喂!小表,你没房间呀?“武亟懒洋洋地摸着肚皮打了一个嗝。“你是半夜会,还是会哭着找娘亲啊?还要和你娘挤,很丢脸的耶!”哪像他,是个自立自强的好男儿,一断就自个儿睡了,连找人盖棉被都不用呢!

  湜儿朝地做了一个大鬼脸。讨厌的武叔,老爱笑他:“人家一向都是和娘睡的,我不管!”湜儿的倔脾气也冒起来了。

  武亟慎重地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摇晃着,“错!你一定要管。如果你坚持要和你娘睡的后果呢!讲得太深奥,高估了你的智慧;解释得太统笼,又降低了我的品味;简单一句话,后果就是你会没有弟弟或妹妹可以玩,了解了吧?”

  笨小表,死到临头还不知道,要巴着师妹睡,那得先看他老爹肯不肯呢!

  闻言,湜儿得意的翘高了下巴,尖声问:“为什么?我有弟弟呀!”臭武叔,只会拐小孩。“娘说,我有一个弟弟叫闇霁,只小我半岁。”

  话才说完,就见他武叔拚命的打手势叫他闭嘴,五官扭曲变形得可怕,一副想掐死他的模样。

  啊…啊…笨小孩!不可爱!不受教!杀千刀的混蛋、王八蛋、鸡蛋加鸭蛋!哪壸不开提哪壸…武亟现在真的是手得想掐死这个王八小混蛋,这件事可不能提啊!

  厅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,没人想先出声。

  武亟恶恨地瞪着湜儿,湜儿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爹娘,闇冥深沉地看着骆冰彤,骆冰彤的视线却茫然地落向了远方。

  闇霁…只小半岁的弟弟…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,却只摸到一片空盪盪的,娘留给她唯一的绯玉手铁,早已因生活而变卖了。

  娘,这是你下的诅咒吗?当年的妾生女,此刻成了正室;而正室女,却反倒成了侍妃。

  她想尖叫、想大哭、想杀了骆心柔…但她却什么也不能做,只能任由口的痛一波波地无止尽的蔓延。

  当年的大娘,是不是也和她一样?所以,她只好选择逃避,漠视她的存在,维持着虚假的自尊。大娘和娘,到底谁带给谁痛苦?谁又折磨了谁?

  众人皆屏息注意着她的反应,可她却没有落泪、没有不甘,只是轻轻的笑了,笑声轻幽地似树梢的微风吹过。

  她俯身正视着湜儿,轻声代,“湜儿,要好好爱护弟弟,知道吗?”她不是在做戏,也不是为博取宽厚的虚名,她只是不想再为这宿命纠葛痴了。

  她直起身,自进观风楼后,第一次正视闇冥,不带喜怒情绪,只是深深地望着他,望着他俊美的面容,仍是具侵略肆瞳眸。

  然后,似无力再承受他慑人的目光,她缓缓地开上眼眸,轻声喟歎,“我累了”她的身、她的心,都疲累了。

  转过身不再留恋的想离去,却忍不住扑袭而来的昏眩感,在被黑暗噬之前,她告诉自己,她真的只是…累了…***

  斜倚在软垫上,佣懒的娇躯有着沐浴饼后的清香,眼眸半閤着陷入昏沉的睡梦中。

  与武亟重逢后一直紧绷的心绪,在突然松懈后,疲累便一波波地湧上,倦极的身体需要休息,但是,她还在等着一个人。

  门外的守卫被斥退,她听见门房打开又閤上,直到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,她才睁开眼。

  没有讶异、没有惊慌,如预料中的,她见到了闇冥。

  “湜儿呢?”她下意识的偏头避开他的抚触。

  “被娘抱去歇息了。”闇冥高大的身躯坐上边,将她困进了角落里。

  得到了答案,她又閤上眼,轻缓的呼息像是睡着了。

  闇冥灼热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的小脸。“你很疼他。”事实上,湜儿几乎是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物。

  骆冰彤没有睁开眼,只是语气淡然的说:“他是我的孩子。”也是她唯一真正拥有的人。

  幽眸一敛,空气中飘出了淡淡的在意,“那我呢?”从前他是她的天、她的地、她的一切,现在…他似乎已失去了她用心魂来对待的重要

  她没有回答,好似他问得荒唐,朱轻轻勾起了一抹笑,却令人看不出她的想法。

  闇冥蹙起浓眉,不太高兴她的恍惚。再回来的骆冰彤,比以往更加沉静难懂,让他几乎捉不住她的思绪。

  这样的她,好似随时都会蒸发消逝,让他心里兴起了惶然不安的感觉。

  也许,他需要用最直接的方法来证明她的存在…温热的贴上了她冰凉的瓣,收敛起狂猛,刻意地进了难得的温柔,执意要引她沉溺。

  略带薄茧的厚实大掌,轻情地探进她的领口,抚过她柔腻细致的颈项,滑向肩头,却陡地摸到不平的瘢疤。

  骆冰彤睁开了眼,却只看进他的幽眸里,温热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,有些麻,还有些暧昧的亲暱。

  她轻轻推开他的身子,拉出在她罩衣中探寻的大手,坐起身半跪在他面前,掩在暗处的小脸上只有澄澈的眸子闪动着微微的幽光。

  “你不该寻我的,你答应过的。”她的声音轻忽得好似不真切。

  闇冥挑起浓眉,“唔?”

  她的目光越过他,幽幽地落在他的身后,“你曾答应过,当我要离去时,不会阻止我。”这样,在他心中,她将永远是美丽的赤雪。

  闇冥的薄勾起一抹笑,“可你忘了,我还没厌倦你,所以你不能离去,是你先违反了约定。”

  小脸微微地苍白了,声音虚弱低微,“我没忘。”是她傻,以为可以置身事外地只要他能施舍给她一丝爱怜,却终究不足地想要保有他永远的记忆,甚至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。

  “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,我太爱你,爱得自私、爱得狂热,爱到自己几疯狂。痴傻的我,宁愿你永远记住我,记得你生命中曾经有个爱你的傻瓜!所以最后,我只好选择离去,在你仍是爱我,而我也仍是美丽的时候。”

  女人的私心,纵使得不到他全心的爱恋,也痴望他能记得最美丽的自己,可现在…透明的泪无声地滑下脸颊,颤抖的小手像是决定了什么,毅然决然地拉开罩衣,同时情情的撇开了视线,不敢看他的表情。

  月光下,纤细的身躯映照出莹白色的光芒,也清楚地映照出蜿蜒在她身上的瘢疤。

  细瘦的左肩一条补的鲜红瘢疤延伸到隆起的左上;干瘪的腹部有着一大块惨白紧绷的光滑痕迹;四肢则佈大小不一的伤疤…这样瘦弱的身子,如拼补过的娃娃般,太过可怖,也太过丑陋。

  耳畔清楚地听见他震惊的急气,掩在长发下的眸子,无声的坠下更多的泪珠。

  当年坠崖后,为了腹中的孩子,她是如何一块一块地修补起残破的身躯,呕地闻着自己的被烧焦的味道,忍受烙烫的焚烧痛苦…“你要的是当年无瑕的赤雪,能为你生、为你死的赤雪。谁知道。不足的后果竟是找回了一个残破的骆冰彤。”她轻轻的笑了,笑得嘲讽、笑得苦涩。

  “为了一池青莲,赤雪以命相抵,自此,骆冰彤不再欠你什么了。”

  她真的累了,累得不再去想他是不是真的爱她、累得无法承受他狂鸷的攫掠,所以她选择了放弃,她什么都不要了,反正她什么都得不到…被红颜养刁了胃口的黑暗王朝帝君,后宫嫔妃、绝世红颜何其多,他从来不可能看上她平凡的容貌,若再失去无瑕的身躯,他应该就不会再对她兴起捕猎的兴趣了吧!

  这样,她是不是就能平静的走完剩下的日子?

  闇冥望着她伤痕斑斑的身躯,乍见时心头如被电殛,向来深沉的心思陡地呈现一片空白,只有她惨白与鲜红的瘢疤在也的眼前错掠过。

  轻颤的长指抚上她纤弱肩头上的鲜红色疤,似要确定他所见的…他…不是没想过她坠崖后的处境,可他却总是自欺地将她可能承受的苦难忽略,因为他无法忍受一想到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可能遭到的不堪时,他椎心的揪痛。

  所以,他宁可自欺的相信,他是世间至尊,只要他所希望的,一切皆可尽如他意,是的!他就是这么狂妄地相信着,并等待着她的归来。

  可是现在,她所呈现的一切,却彻底的击溃了他的自信!

  抚着她肌肤的大掌一震,狂地将她拥进怀里,俯身噬她苍白的瓣,长久积忍的躁郁逐渐化成的情慾,狂野的有如出柙猛虎般席卷了他的理智。

  他不要去想她究竟经历过怎样血模糊的残破画面,他也不要看到她身上所有可怖的丑陋痕迹,因为,一道伤疤就是一头昂首嘶吼的血兽,一头由他亲手孕育出的兽,啃噬着她雪白的骨…纤薄的身子被扑倒在软褥上,口被他高大的身躯得险些岔了气,他…竟对这副残破的身躯还有情慾?

  惊愣过后,她开始猛烈地挣扎,不顾一切绝望地挣扎着…

  他抱着她翻身,让她枕在他的膛上,不想坏了她,热辣的汗润地融,仍止不住息的薄上有着心满意足的笑容。

  “我不会道歉,是你将我到这般疯狂的境地,伤了你,我虽不愿,却是无可奈何且必须的。”他的手抚着她雪背上汗的长发,她虽仍固执地不肯放开身心,但仍足了他心里噬血的那份残酷。

  骆冰彤将他边的那抹笑意看进眼里,她敛下眸子,推开了他的怀抱,掩在长发下的小脸虚弱地低语,“你走吧!”

  她早该知道,再多的挣扎都只是加深了他捕猎的兴致,她却仍痴傻地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抗拒他。

  腿间染血的剧痛,全身痠软的疼痛,只是让她觉得自己更像个傻瓜。

  他扬起一道浓眉,幽眸充兴地笑了,“只有你会往这种时候要我走。”

  哪个女人不想依偎在他的身边,只有她,老是这么与众不同。

  可也就是因为她这些惹人怜惜的不同,如丝网般密密地绕着他,成了他心头割舍不去的牵挂。

  揽回她的臂膀被她虚软地推开,“走!你走…”声音里有着几崩溃的压抑。

  他不会懂的!当她暴出身上的蜿蜒瘢疤时,她是怀着怎样不堪的心情,若他真的转身不回头地离去,那她还能怀抱着对他的一份憧憬活下去,可他…她用手臂紧紧地环着自己,不想看他瞳眸里任何的情绪,哪怕是几不可闻的轻视或同情,都将焚烧成燎原野火,噬毁灭了她的心魂。

  闇冥瞅视着她蜷在角落的颤抖身躯,放在身侧的大掌悄悄地握紧。

  他大可一意孤行地佔领折毁她的身躯,可是,青色大被上的暗红血渍刺眼地横在他们之间,他的暴总是伤害了她的身躯,也一并刺伤了她的心灵。

  五年的隔阂不只是时间,她还将自己封闭在无人可及的地方,像是随时会跟着朝蒸融逝去。

  他无言的起身穿戴好散落的衣衫,幽眸深深地望着她一直低垂的脸庞,无奈的转身离去。

  听着他离去的足音,渐行渐远,终至消失,令她颤抖得更加剧烈。

  她缓缓地倒向铺,閤上了眼,陷入未明的昏沉中。

  窗外夏风拂过树梢,树叶沙沙地作响,轻哑如同低语的歎息,一波波扑袭而来的歎息如海般整夜汹湧不止,一如她腮边纷纷坠落的泪珠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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