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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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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赵惟婕气急败坏的一张怒容,从进门到喝完一杯茶,都不能让她缓下来,她一旦生起气

  来,是久久不能退烧的。

  旁边的人聪明的不敢发出一语,唯恐被波及到。

  程伟踱向她,手上拿著一罐饮料。“喝冰茶消消气。”笑着说,将饮料放在她桌上。

  惟婕瞪著他。他是这家法律事务所的负责人,她的上司。

  “以后律师协会介绍的客户,别再指派我去。看看我的脸——被那个人气得脸都绿了,

  他有别歧视,我才刚递出名片,他就把我轰得体无完肤回来。”惟婕被指派去调解购屋投

  资置产遭“套牢”的案件。

  “哦?”程伟要不是太了解她,就会相信她说的。

  “…呃…当然,比生气我是不会输给他的。”

  “哇!好可怕!好可怕喔!”程伟做出小生怕怕的夸张表情。

  办公室的同仁都笑了起来。

  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。

  石瑞明接起电话。“程氏法律要务所。”

  “惟婕,你的。”他说著,将话筒给她。

  惟婕接过电话,“我是赵惟婕。”说著。不到一秒钟她倒著气,喃喃说著:“怎么

  会…死了…?”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。“谢谢你的通知…”然后挂上电话。

  “谁死了?”程伟见状问道。

  “就是委托我保管他土地所有权状的潘老先生,他上吊自杀了。”惟婕脸上血还是无

  法从震惊中恢复。

  “潘老先生?怎么可能?虽然他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,但遭受过一连串不幸打击的他,

  怎会轻生?”程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。

  事务所里的每个人,都非常喜欢潘老先生开朗、达观的人生态度,他们实在难以相信他

  会扼杀自己的晚年余生。

  “那个案子就交给瑞明,我这就去潘老先生住处。”惟婕说著,提著公事包往门外走出

  去。

  “小姐,现场不能随便进出。”一名员警走过来,阻止她。

  “赵律师,你来了。”一名妇人朝她喊著。是她打电话联络惟婕的,也是她先发现尸体

  报案的。

  “我们都不敢相信老先生他会自杀,他大前天还到老人会那里找人下棋、唱卡拉OK

  咧!”妇人说著。

  “没有说什么或提到什么吗?”惟婕说著。大前天不就是三天前?那天——她不在事务

  所,程伟说潘老先生曾找过她,她一直以为他还会再来找她,或是会打电话给她,且她又被

  手上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,忘了他来找她的事了。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?

  妇人摇头。

  惟婕走向正走出来的一名便衣刑警,说著:“对不起,我可不可以进去?”

  方至中抬眼看她一眼,说著:“小姐,这不是看热闹的地方。”边下白色手套。

  “我像是来看热闹的吗?”惟婕秀眉微蹙,瞪著他,从公事包内取出一张名片。“我是

  死者生前的委托律师。”将名片递给他。

  “律师…你是律师?”至中接过名片,看了一看,再看她。

  啧!又一个性别歧视的男人。

  “我可以进去了吗?”

  “要吃中餐了,看尸体对胃会消化不良的。”

  听他这么一说,惟婕有些踌躇不前。他正好说中她的弱点,她有胃痛这个毛病。上吊自

  般的景象会很惨吗?

  在犹像之际,两名员警正搬运尸体朝他们而来。

  “等等,这位小姐要看死者。”至中向那两名员警说著。

  惟婕抬起轻颤的手掀开白布一角,出了死者的脸孔。她的眼眶中已是盈盈泪水,低泣

  著说:“为什么…?您老人家常说人要乐观看这人生,为什么自己却走上绝路了呢?”

  “好。抬走。”至中将白布一角盖上,说著。

  惟婕泪眼看着老人家的尸体被搬上救护车。

  至中从口袋掏出手帕。“手帕借你。”说著,将手帕递上。

  “不用。”惟婕忙转过身,在公事包内找面纸,但里头一张也没有。她只得再转过身,

  抢过那条手帕。

  她背著他拭泪,她从不在人前掉泪的。鼻子后,转过身来面向他。

  “谢谢你的手帕。”

  “不客气。”至中看着她眼中还泛著泪光。“你认识死者很久了?”

  惟婕点头。“他是我干妈的朋友,他常到我们事务所来。”她还不知要怎么告诉干妈这

  个噩耗?

  原来如此。“方才你说的那些话,似乎不愿相信他会有轻生的念头。”

  “和他老人家亲近过的,都不会愿意相信的,它太突然了,教人没有心理准备…他就

  这么死了…”说著说著,惟婕又掉泪,发觉自己的窘态,她背过身频频拭泪。

  至中实在难以应付女人的眼泪,每每在命案现场看到这类情形,他都是自动就走开,他

  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?他转身就要走开。

  “嗯!你真没礼貌,不打声招呼就走开。”惟婕在背后叫住他。

  “我以为你不喜欢有观众?”至中不失幽默地说。

  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,看到女人的眼泪就逃走。惟婕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慵懒笑脸。宣洵

  要是看到了他,八成会说酷毙了。她自忖著。

  “验尸报告出来,就打电话通知我一声。”惟婕说著。

  至中没有回头看她,只是比著OK的手势,然后走向他的车子,前面一部警车正开走

  了。

  “手帕洗过再还你。”她差点忘了手上的手帕。

  至中打开车门,朝她远远地一笑。“它需要主人。”说著,钻进车里,扬长而去。

  ***

  方家一早就是闹烘烘的。

  至刚、至中、季翔三兄弟难得碰面,再加上他们的妹妹方天羽、妹夫唐克亚及妹夫的妹

  妹唐采菲,整个厨房就是他们的谈笑声,唐家就在隔壁,和方家是相连的楼房。

  “你们的声音小声点,可不可以?”方母正在讲电话,掩著话筒喝斥他们。

  至刚昨晚才回来,他们移师阵地换练习场,以适应不同地形的变化。

  季翔回来三天了,他是应旅行社之邀,到帛琉做潜水旅游的导游,并拍摄潜水活动,制

  成录影带或幻灯片,以便在旅游说明会时介绍给旅客。

  “老爸怎么还不下来吃早餐?”至刚已许久没看到到父亲了。

  “老爸他昨晚失眠了,一早拿著钓竿去早钓。”季翔说道。他们的父亲是法官。

  “老爸又陷入宣判前的失眠期。那一名被告犯人,是确定维持一审的宣判——死刑,强

  盗勒索又故意杀人,恶深重,社会容不下这些恶徒的生存空间。”至中身为一名警察,其

  责任就是保护善良百姓,打击犯罪。但他们在搜证完逮捕犯人时,又常常面对的是情有可原

  的无助犯人。

  “至刚,叫你听电话。”方母将无线电话交给他。

  至刚莫可奈何地接过电话。“是我至刚…”

  “又在“催生”了。”天羽说著。

  “告诉你们,提到一个女人…叫什么岑的,啊——关宣岑,对——就是这个名

  字…”方母说著,呵呵地笑了起来。

  “妈——”至刚抗议的说著。

  “闭嘴!你专心听电话。”方母喝斥一声,再继续说下去:“说形容她漂亮还不

  够,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孩…”

  至刚又打断妈妈的话,急著说:“别听说的,晚上又看不清楚。”

  “谁说我看不清楚?”他手上的听筒传来吼声,他赶紧把电话拿得远远的,一脸的苦

  相。

  天羽起身,抢过他手上的电话。对著话筒说著:“阿嬷,你形容的太夸张了啦!在台北

  随便找一个,都是漂亮的女孩子。”用台语说著。

  “真的?我不会用国语形容啦!你们他说,他会说出来的啦!”彼线那一端的

  著。

  一通电话,把方家一天的气氛炒热到最高点。

  “老大,从实招来吧!必宣岑是何方美人?连我们都为之倾心”至中笑道。

  至刚瞪著他们,咬了一口三明治。

  “这个关宣岑不简单喔!老大,你是一见倾心,马上就让□定吗?”季翔也帮著起

  哄,将地说著。

  “哇!好浪漫的夏日黄沙越野恋曲。”采菲帮著和声。她在兄嫂开的旅行社上班,生

  浪漫,无可救药的多情,常常在带团时遇到遇。

  “老公,大哥他像不像你那时候的样子?”天羽加入起哄阵线,还拉克亚下水。他们夫

  开了一间旅行社。

  “我什么样子?拜托你们行不行?我现在脑子全是比赛的事,别听胡诌。才认识

  一天能成什么气候?只不过是礼貌的邀请。你们大呼小叫什么?我要找老婆的人选不会是

  那一类型的。”至刚被他们一,气得脸红脖子

  “只不过一人一句,你就气成这样,还说那么多,让人怀疑唷!”方母意味深远地揪住

  “妈——你赏你的鸟,别听到什么就信什么。你儿子讨老婆时,自然会带到你面前。”

  至刚还真希望他妈妈把精神全放在赏鸟上。

  方母是野鸟学会会员。五年前,和方父应友人之邀,到彰化的一座农场做客时,遇到在

  这附近赏鸟的一群人,自此就和赏鸟结下不解之缘,常和鸟友们上山下海,或是到各地的赏

  鸟区一睹乌的风采。

  “鸟友们都有孙子孙女可以谈,好羡慕他们含饴孙的情景。人家至谦带了女朋友给

  看,你却死都不肯承认。”方母说著,叹著气。至谦是至刚兄弟的堂弟。

  “我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谈情说爱?而且也要看上眼,至谦和前任女朋友不是也谈了一

  年多,后来不也结束了?新郎不是他。”至刚不愿将时间浪费在感情这方面上。他的梦想正

  在进行中,他要达成这一生所下的目标,并实现梦想。

  “至谦又换了女友?动作很快嘛!”至中的感情生活也是空白,他是刑事组的人员,常

  要外出办案,和危险为伍,今的现代女,多半不会选择这种职业的男人。

  “那个女的是护士,是女方舅舅介绍给至谦的。”方母说著。

  “护士——?哇呜!做那种事不就要事先消毒?”至中夸张的吹起口哨。

  “方至中!在我的厨房不准有异色笑话,在场还有女士、小姐。”方母拿起筷子就往他

  头上打,厉声斥责地说道。

  “是的,妈。”至中接受妈妈的告诫。从国中时期,妈妈就教他们三兄弟要尊重女人。

  为防止他们的话题感、具,便严他们不准说有笑话。

  这一餐吃得特别久,眼看上班时间到了,才纷纷离开。

  ***

  “惟婕,警方的验尸报告出来了没有?”关母说著。她刚听到不幸的消息时也无法相

  信。

  潘老先生是她在医院当义工时认识的。三年前,一场飞机坠落的空难事件,带走了他的

  儿子、媳妇和孙子三条性命。早年丧,再加上子媳孙的不幸事件,使得他年逾六十的身心

  不堪承受这个打击,患了严重的忧郁症,她常去看他、陪他,但未能打开他郁闷的心扉。在

  圣诞节那一天,她推著坐在轮椅上的他,经过医院的特别室,传来唱圣歌的孩童声,当时是

  医院特别为脑麻痹儿童办的联活动,他受感动的著泪。第二天,他就说他已经好了,

  脸上充活力和朝气,他终于能再面对这个无常人生了。这三年来,就始终看到他笑脸

  的与人相处。

  “今天应该会有通知来。”惟婕本想自己打电话问结果的,她却忘了问是哪个管辖区

  的,且还忘了问那名刑警的名字。

  “宣洵,你去叫你二姊出来吃早餐。这孩户最近怪怪的,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?”关

  母说著。

  “二姊!上班要迟到了。”宣洵在房间门口敲著门喊著。

  门应声打开了。

  “别嚷——我头痛死了。”宣岑带著一夜宿醉醒来。昨晚和一票同事唱KTV,喝了点

  酒。“妈,早。”踱进厨房。

  “怎么这副丑样子?”惟婕见她披著散发,光著脚,脸上还有残妆未卸。

  “感冒啦?”关母关心地问著。

  “没有。”宣岑踱进浴室,又再出来。

  “二姊,怎么没看到你的车?”宣平说著。

  “同事送我回来的。”进去房间又再出来,手上拿著卸妆棉擦拭脸。昨晚,她也不知几

  点回来的,一看到,倒头就睡著了,连妆也没卸掉。

  “去哪儿,这么晚回来?”关母担忧说道。

  “KTV唱歌、喝酒。”宣岑说著,然后进浴室。她知道妈妈又要念个没完,索把妈

  妈的唠叨关在门外。

  等她出来时,她马上急急打断:“拜托!妈,我时间快来不及了,晚上,好不好?”

  关母的嘴是正要开口,又闭了起来,挥挥手。“去啦!去啦!”

  “对不起啦!妈。”宣岑拍拍妈妈的手,然后进去房间。

  惟婕跟在她身后进去。

  “我送你一程。”她说著。

  “你不赶吗?”宣岑坐在化妆怡前,擦著那些保养品。“真丑的脸。”她说著,对著镜

  子扮鬼脸。

  惟婕挑了一只膏给她。“就涂这支吧!你脸色很难看。”说著。

  宣岑看她一眼。“你不会是专程来替我选口红的吧?”她先用笔描边,再上口红。

  “这两个月来,你很不对劲喔?”

  “哪里不对劲?”宣岑起身,走向衣柜打开它,对著它发愁。

  惟婕走向她,站在衣柜前。“这件会让你有精神的。”挑出一件苹果绿装。

  “不行,不行。我今天要做户外采访。”宣岑说著,把装放回去,挑了件紫背心,

  搭配黄上衣,再拿出一条牛仔

  她在换穿时,惟婕看见她头柜上的一帧照片,她顺手拿了起来。“这是谁啊?你什么

  时候也开始上偶像了?”

  宣岑见状,抢下她手上的相框,一张粉脸嫣红如酡,杏眼圆睁的瞪著她。“赵惟婕,你

  敢说出去,我们就绝。”威胁说道。

  惟婕斜睨著宣岑,促狭的轻笑了起来。

  “不准笑。”

  “我没笑,只是你那样子让人起疑。他就是你不对劲的原因?他是何方神圣,能让发誓

  往三十岁前不谈感情的关宣岑小姐破了戒?”

  宣岑转过身背向她,掩饰她混乱的思绪,淡淡地说:“还没开始哪来的感情?”将相框

  放进化妆台的抽屉里。

  “你没事吧?”惟婕听她这一说,感觉出她话中的悲哀,但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就无法探

  知了。

  “本来就没事。走啦——走啦!”宣岑面对她时已平复了,挤出笑容来。

  ***

  惟婕到事务所后,还直想着宣岑说的那句话。

  她想着那照片上的男人。

  是宣岑的单恋吗?

  惟婕想着想着,宣岑的确是从台中回来后,就变怪了。突然,她想起宣岑打的那通电

  话,最近又似乎对星座占卜有兴趣,莫非宣岑真动起爱情的念头?可是那句话…

  桌前的电话响了起来,打断了她的思维。抓起话筒,“程氏法律事务所,我是赵惟

  婕。”

  “嗨!还认得我的声音吗?”至中在电话一端。

  “当然,我在等你的验尸报告,下来了吗?呃…真对不起,我还不知你大名?”惟婕

  差点又忘了问他的名字。

  “方至中。四力的方,至尊的至,中正的中——方至中是也。”

  “方至中先生你好。要我过去,还是你过来?”

  “局里不好说话,中餐时间,如何?”

  “好。”惟婕知道尚未公开发布真相前,办案人员不便向外界透,尤其是记者和律

  师。

  “我去接你,就这么说定。中午见。”

  惟婕还来不及抗议,电话就挂断了。

  噢——这个男人真鲁莽,问都没问她的意思,就擅自决定。

  “她刚讲完电话,你等会儿。”瑞明看着惟婕的方向,说著。“惟婕——一线电话。”

  惟婕按了一个键,再拿起话筒。“我是赵惟婕,哪位?”

  是关母打来的。她说:“惟婕,你下班后到潘老先生家,把吉斯带回来。吉斯现在没主

  人养它会饿的。”吉斯是一条狗。

  吉斯?惟婕都忘了它了。可是…“干妈,我没看到吉斯。”

  “不会吧?你真的没看到古斯?”

  “会不会是老人家把古斯送给别人养了?”这也说不定。一个要自杀的老人,且又那么

  爱狗,一定是怕它饿著了,才把它送给别人养。

  “那应该也会送到我这里来呀!”关母说著。她很喜欢吉斯,常带它到育幼院去,逗孩

  子们开心。

  “我去问问邻居。”

  “要找到喔!”关母再次吩咐。

  惟婕挂上电话。中午过去一趟好了。

  ***

  中午时间一到,至中就到事务所接惟婕。

  “验尸报告呢?”一上车,惟婕就说。

  “小姐,别那么现实,好不好?我可是冒著被记过的风险,拷贝一份的。先吃饭再讨

  论,行不行?”至中揪著她。

  似乎是她占下风,也罢,先吃饭再看也是一样。

  他们在一家自助餐厅点餐。

  “好了,一顿饭也吃完了,可以让我看了吧!”餐毕,惟婕抹著嘴,说著。

  至中从口袋掏出一张纸。“拿去。”

  惟婕接过来。看了一下,微蹙著眉说:“这用红笔圈起来的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那是我画上去的。”

  惟婕若有所思的看他。“为什么?”

  “疑点啊!一个上吊自杀的人,会一次不成功再试第二次吗?”至中向前倾身,低声说

  道。

  “什么意思?”惟婕不解地说。

  “死者脖子上有两条勒痕。死者不可能一次不成功,醒来再试一次,而且位置不对,一

  个靠近喉头,一个在下方。”至中说著,不疾不徐地让她了解,一边做动作,比著脖子。

  “有没有可能是摩擦的关系?”惟婕听他一解说,反而不愿相信是桩命案事件。

  至中看了看四周,然后说著:“这里不方便,我们到车里谈”起身离桌。

  惟婕点头。

  在车里,至中示范了给惟婕看,在局里他们也做过一次。

  “你明白吗?”

  惟婕见他示范动作真,吓出冷汗,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。

  “你还好吗?”至中关切地询问。

  惟婕点头,张开眼睛。“谁会杀一个老人呢?”眼泪凝聚在眼里。

  “嘿!拜托!别让我看到眼泪。”至中望进她闪动泪光的眼里,失措地说。

  “讨厌——”惟婕眨了眨眼,抬起头仰著脸,想克制自己的眼泪不掉出来。

  “我今天没带手帕。主人易位了。”至中半揶揄地说著。

  惟婕破涕为笑,仔细地打量他。这个男人真不失幽默。

  突然地,她想起干妈代的事,叫了起来:“吉斯。”

  “谁?”

  “狗。载我到潘老先生住处,我得找吉斯。”惟婕催促他。

  至中只得听命于她。

  一下车,惟婕便唤著吉斯的名宇。

  “吉斯——”她绕到后后去找。她来过一次,这房子很大,四周看到的土地全是潘家的

  土地。

  “我们那天没看到什么狗啊!敖近邻人也没提到什么狗?”至中紧随在她身后。

  “我也是,把它给忘了。”吉斯平时就没被拴住,好让它自在的到处走动,看到她也会

  摇尾向她吠叫两声表示打招呼。“我们去问问附近邻居。”至中说著,心中的疑虑正在扩大。

  他们去问的结果是都没看到,如果他们没提,大家也都忘记小狈吉斯的存在。

  在事务所门前,至中叮嘱惟婕不要独自一人到现场。

  “我回去向局里报告,需要你合作时请尽量配合,但是——请不要一个人行动,这是刑

  警的工作。”

  惟婕答应他。

  至中再看她一眼,才将车子驶离。

  惟婕才进门,程伟就疾步向她走来。

  “你这一餐吃得可真久,急死人了。”

  “怎么了嘛?”惟婕正要放下皮包。

  “别坐了,你快去医院,报社的人打电话来,说宣岑在医院。”程伟拉她起来,告诉她

  医院的名称。他的太太叶芙蓉是宣岑的高中同学。

  “噢——天!”惟婕喃喃说著。报社的人一定联络不上干妈,干妈这时候大都在育幼

  院。

  她抓起皮包,急急地往门外走,赶去医院。

  ***

  宣岑这一昏倒事件,报社的人可是了秩序,原先已预约好的采访时间,也因为资料不

  齐全,也都要延后或是取消,错失了采访机会,报社的损失势必在即。

  徐主任和王宇娟刚从医院回来。

  徐主任的脸上是凝重的神情,不发一语的进了主任室。

  宇娟皱著眉,心中替宣岑捏了把冷汗。

  同事们见状全围拢了过来。

  “宣岑没事吧?”关心地询问。

  “没事了。”宇娟说著。

  “主任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。”一名同事说著,看向主任室的方向。

  “宣岑和他吵了起来,他考虑要把宣岑调到妇幼、医药那一版,你们也知道她那火爆脾

  气、不服输的倔强个性,她说她会在今天晚上稿,不会让户外活动版开天窗。”宇娟说

  著。

  “全报社里面,就只有她敢跟主任理论、据理以争。”他们都非常欣赏这位前辈的风趣

  文笔,喜欢和她搭档出外做采访。

  “别忘了还有我们的总编。”宇娟笑着说。汤怀仁还留在医院里。

  桌上的电活响了起来。

  “王宇娟,找哪位?”她接了起来。

  “关宣岑小姐,在吗?”大成被他们推派打电话给宣岑,想在赴赛前聚一聚。

  “她人在医院,有事的话,我替你传话给她。”

  “医院?她发生什么事了?”大成这一叫,引起至刚的注意。

  “采访高空弹跳时发生了事情。”宇娟说著。宣岑一向是行动派的,有“关大胆”之

  称。每次户外采访时,她都亲自参与体验那种真实,身历其境的刺感。可是这一回,她却

  出了事。

  大成记下医院,说了声谢谢便挂上电话。

  ***

  “你们去就好,这部还没有修好。”至刚说著。

  其他人没有察觉他的异样,走出去。

  “至刚不去。”阿立在修护厂外而,碰到已换好衣服的大成。修护厂是他们在台北合夥

  开设的,阿立是负责人。

  大成走进修护厂,走向至刚。

  大成观察他已经好久了,他对这次的比赛有些担心会出差错。

  “至刚,你和关宣岑是不是发生过不愉快?”

  听到关宣岑的名字,一颗心狂跳著。

  “我跟她…怎么会?才认识不过两天。”至刚闪烁其词,语气有些恼怒,咬著牙。

  “至刚,我们认识也十来年了,这次你的一举一动,我都看在眼里。我虽然没有谈恋爱

  的经验,但也看过阿立的怅然失落、为情所困的样子,还有什么会让一个男人变得举足不

  而、捶顿足?爱情。”大成分析说著,想帮他解套。

  至刚不领情的哼了一声。他钻到车底下。

  大成爱莫能助的叹了一口气,摇摇头,走出去了。

  ***

  宣岑醒来一个小时了。

  “总编,你可以回报社了,我没事了。”宣岑醒来就看见汤怀仁和惟婕,徐主任和字娟

  是一接到电话就赶来,半小时前才走,她和徐主任为了要调派她到别的版面,而起了争执。

  她看了惟婕一眼,惟婕正以饶富兴味的眼光,看着她和汤怀仁。她想解释,也总不能就

  在他面前说。

  “你就是这么逞强,那么危险的事,你也敢下去做。被你这一吓,心脏差点就停止跳动

  了。我会和徐主任沟通后,尽量让你做誊稿的工作。”怀仁对她太循私偏心,是报社里的人

  都知道的事。

  “你不可以这么做,我不会感激你的。”这也是宣岑担心的事,她不敢去想徐主任的脸

  上表情。

  “再说吧!好好休息,别去管稿子的事,那个由我来处理。”怀仁轻拍她的手,深情的

  看她一眼。

  一等他离开,宣岑就嚷著要出院,她必须赶在十点前将稿子出去,否则来不及印刷、

  排版。

  “他就是你们的总编辑?他对你…”惟婕轻笑着。她一下午都在医院,她本想通知干

  妈的,却被宣岑阻止。干妈原本就很反对宣岑的上作。

  “别说,我听太多了,但我真的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,有的只是他是我的上司,我很尊

  重他。”宣岑急急打断她的话。

  “说的也是。连听也没听你说过,那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?”

  “同情的施与受才是残忍的。那岂不是侮蔑对方的感情?我会看不起自己的。”也就是

  因为这样,所以这五年来,她都不想和汤怀仁有私底下的约会,她总是藉口推辞掉。因为她

  不希望也不想要听到他的告白。她是真的不会处理感情这方面的问题,索就不接受任何男

  人的追求,自求心平气和,专心在工作上。

  惟婕想起照片上的男人,她不著痕迹地随意一提,“照片上的他会来看你吗?”

  宣岑微微一惊,眼神离的拟定在远方,混杂著不知名的情愫。

  发觉惟婕疑惑的眼光,她低下头,轻摇著,涩然的轻描淡说:“他不可能知道的,一个

  不相干的人…”

  惟婕见她眼脸愁容,不忍再问下去,心中对照片上的男人留下疑团。

  这时门上轻叩著两声。

  惟婕前去开门。

  大成和阿立其他三人的身影跃入她眼底时,她脸上的惊讶,随之而来的笑容,情绪顿时

  异常兴奋,“大成——阿仁…还有你们…怎么会…”说著说著,眼泪竟然毫无预警的

  决堤而出。

  惟婕在一旁看得十分讶异,宣岑看到这些人,未免太情绪激动了?

  几个大男人有些措手不及,没想到宣岑会对他们的出现如此激动。

  “嘿!别哭,看看我们带什么东西来…”大成说著,从身后拿出一束花,交给她。加

  了两句话:“至刚送的,他有事不能来看你。”

  听到至刚的名字,心中狂跳不已,泪在眼眶中打转,宣岑低首著,将脸埋进花丛中,克

  制著自己不在他们面前再流泪。

  至刚又是谁?惟婕疑惑地凝视宣岑,她太不对劲了。

  大成和阿立对看一眼,他们莫测高深的嘴角牵动著,眼中有著笑意。

  “至刚说晚点再来看你。”大成说著。

  宣岑抬首,摇头,挤出一丝笑容。“不必了,我就要出院回家休息。”

  “那留下电话或住址,至刚会想见你的。”阿立也帮腔。

  “真的没事了,不必麻烦他…你们来台北是参加比赛吗?”宣岑移转话题,她知道这

  月底有房车越野比赛。参赛的车队名单还没到报社手中。

  “你一定得来看我们,拿冠军来个专访,如何?”大成说著。

  宣岑没有回答,顾左右而他言。“照片收到了吗?”

  “有,小飞他还拿底片去放大,他说若有徵男模特儿的广告,他要拿那张照片应

  徵。”阿立抢著说,取笑一旁站著的小飞。

  小飞不放过阿立,也糗他:“他啊到处拿著他的照片,碰到年轻小姐就给一张,还说请

  惠赐一票,他脸皮多厚。”

  “新的求爱花招吗?”宣岑也被他们逗笑了。

  惟婕趁著办出院手续时,写著住址和电话的纸条,在大成他们离开时,偷偷给大成。

  ***

  回到家中的宣岑,正被妈妈数落个不停。

  “你去跟人家高空弹跳做什么?急著想死吗?你不替你这个老母想想吗?”关母跟在宣

  岑后面进出房间。

  “妈,我是昨晚喝太多了,早餐没吃,血糖突然降低了嘛!”宣岑娇嗔的说著,她是第

  一次尝试弹跳,她是在跳下去的时候,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和恶心,然后就昏不醒了。

  “还说,先把那碗猪脚面线给我吃完,我再跟你谈工作的事。”

  “妈——我得赶在十点前稿,否则明天篇幅不够…”宣岑抗议的话,硬生生地被妈

  妈打断。

  “不行!你今天别想给我提笔。”语气是坚定的。

  “干妈,你就原谅她这一次,宣岑她也受了教训,也吃足了苦头。”惟婕站在宣岑这一

  边说话。

  “你也帮她,你们两个女孩子家,尽是跑东跑西的一个劲儿的往外,都二十八了…”

  “干妈——”又要老话重提了,惟婕讨饶的说著。

  宣平和宣洵笑了起来。

  宣岑在九点二十分时赶完了稿子,正愁著要如何躲过妈妈那关,赶到报社稿,她知道

  总编汤怀仁还在等她的稿子。想找惟婕帮忙,她却接到电话出去了。

  “二姊!电话。”宣洵在她房门口喊著,手上拿著无线电话。

  “拿进来。”宣岑正在换下身上的居家服。

  宣洵进来见状,嚷了起来:“二姊,你要偷跑出去…”下面的话被宣岑急忙的用手掩

  住了。

  “闭嘴啦!你,嚷什么嚷?”宣岑松开手要她噤声,关上门。说著:“等会儿,你把妈

  支开,我要从你的房间爬窗户出去。我要赶到报社稿,鞋子帮我放在窗台下。”

  “我要告诉妈。”宣洵听见妈妈不准她出门的。

  “你敢,否则我把你绑起来,住嘴巴。”宣岑威胁说著。

  宣洵知道姊姊是说到做到的人,瘪嘴说:“好嘛!不过这个月零用钱要增加,堵嘴费一

  千块。”

  “关宣洵,你这是勒索。”宣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。

  “哼!没你的罪名重。”宣洵朝她扮鬼脸。看到手上的电话,“喔!电话。”她是迷糊

  蛇一个,将电话交给她二姐,然后走了出去。

  宣岑关上房门。“喂——我是关宣岑,哪位?”

  至刚在电话中,已听见她们两姊妹的有趣对话,不觉莞尔一笑,引来妈妈的注意,挑眉

  看着他这里。

  “我,方至刚。”他听见宣岑接电话的呼唤声,报上自己的姓名了。他是在家里打去

  的。

  一听见是他的声音,宣岑听见自己狂猛跳动的厉害的心音。

  “你好…好久不见。”两个月不见了。

  “你不是要爬窗子吗?在门口等我。二十分钟见。”说完,不等她回答,就挂断了。

  老天——竟然让他听见她和宣洵的对话。

  二十分钟见,天——他要过来吗?好像是的。宣岑有些恍惚不安了起来。

  冲向化妆台,对镜一看——脸色苍白,两眼无神。她拿起一只口红涂上,这个颜色可以

  吗?她有些紧张不知所措,这二十分钟的等待是那么的漫长。

  宣岑脑中一片空白,也不知在期待的是什么?心情随著时间在翻搅、澎湃…

  ***

  至刚在他那一家子的接力供下,坚决不透,嘴紧闭著,眼看时间分秒流逝,他冲锋

  陷阵的冲出大门,开著车火速赶到宣岑家门口。

  他远远的就看见她了。站在水银灯柱下,沁凉的夜风吹拂著她的长发,掀动著她的纱

  裙。

  “上来。”至刚摇下车窗,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,说著。

  宣岑抱著稿件上车。

  一点也不罗曼蒂克的气氛。宣岑斜睨著看他的侧脸,不看还好,一看她一颗不安分的心

  鼓动了起来。

  “到报社?”至刚不敢正视她。

  “嗯!”就这样简洁的几个字就结束谈话。

  到了报社门口。宣岑看三楼的灯光还亮著,总编辑汤怀仁果然在等她的稿子。

  “我进去可能会耽搁少许时间,你不用等了,我会叫车回去的。”宣岑说著。

  至刚的眼神停驻在她的脸上,微蹙著眉。“我等你。”

  宣岑推开门,下了车,奔进大楼。

  至刚闭上眼晴,为他眼中连徘徊的美丽身影感到心痛,望着消失在大楼的身影,充

  各式的矛盾情绪。那身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,她是他这两个月来烦的祸源,无法理出个头

  绪,他无法解释他的心境。

  宣岑轻敲了总编室的门,便打开门进去。

  “宣岑——你总算赶来了,徐主任要我不要等你的稿子了。”汤怀仁释然的吁了一声。

  起身走向她。

  “你好点没有?这么急著出院。”心疼的看着她。

  “总编,你批一下稿,要删掉的或是要补充加词句,我可以马上校正。”宣岑不想让方

  至刚等太久。

  “不急嘛!我们边聊。”怀仁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和她私下谈话。

  “我还有事…呃…是朋友在楼下等我。”宣岑推辞的很快。

  “男的?女的?”怀仁口说著,感觉到自己的唐突,他讷讷地又说著:“对不起。”

  宣岑讶异的愣住了,但她甩开那份不安。

  “你去吧!我相信你的内容会很采,你一向让我对你的工作能力有信心。”怀仁柔声

  地说。

  “总编,我…”宣岑期期艾文地说著,口拙了起来。她陷进了什么样的陷阱呢?温柔

  陷阱吗?不,感情的事怎能和公事混为一谈?她不能因为汤怀仁的偏袒私心,就利用他达成

  工作上的事。

  “你的朋友还在楼下等你,不是吗?”怀仁堆起笑脸,掩饰自己的失望。

  宣岑的心立刻飞向至刚,她抱歉的投以微笑,打开门走出总编室。

  汤怀仁痴傻地望着她的笑容,在门关上时,怅然的心失落到谷底,叹著气,他始终无法

  打进她的心坎中,她真的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吗?让他能稍稍感到安慰的是——她的身边没

  有其他男人的身影。

  ***

  宣岑一上车,就说著:“等很久吗?”她是在找话题。

  “你才去了十分钟。”至刚说著,发动车子。

  宣岑极想掩住失望,却不愿被他看见,将视线投向移动的街景、物景。她有股想哭的

  冲动,想逃离这股凝重沉闷的气氛。

  她闭上眼,让沁凉的夜风吹拂她的悲凄心情。

  至刚不愿结束这个夜晚。他私心的想多留她一会儿。

  他将车开往松山区的山区。沿路两旁都有住家,一路上看到了要往山的较高处去看夜景

  的男男女女。

  宣岑的心思太多,没发觉是反方向的路,车子停下来时,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令她微

  讶,偏著头看他。

  “下车。”至刚说著,推开车门。

  宣岑依言下车。

  一下车,才感到冷风凉飕飕的。

  至刚转过身折回车子,取出一件轻薄的夹克外套。

  “山区的晚上很冷,穿著,免得著凉了。你才刚出院。”至刚将外套披在她肩上,声音

  轻柔的令宣岑大感惊讶。

  她的眼神凝聚在他的脸上,她想看清楚此刻的他,说著温柔话语的他,她想深刻在心版

  上。

  “来吧!”至刚伸出手。

  宣岑将她的手交给他。

  他们手牵著手,来到山丘顶上较平坦的地势。

  宣岑微微轻颤著,心跳快得让她不过气来。她喃喃耳语著:“为什么?”

  “什么为什么?”至刚看着她姣美的脸庞,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动人,引人心驰漾。他

  这个月来的世界颠倒,充她身影的脑子,多不愿承认这个事实,从未有的感觉令他无助的

  想排斥她,却挑起疼痛的渴望。

  “你为什么要来?”宣岑仰起头,眼睛定定在他脸上。

  有那么一会儿,至刚只是注视著她,一语未发。转过身背向她,抬首仰望恰似近在眼前

  的天星斗。

  宣岑放弃想了解他的心态,她选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,仰首叹著气。看着四周一片黑

  暗,听著四周传来对对男女的耳语私隅声,除了人声还夹杂蛇鸣声。

  至刚回头,走向她,在她旁边坐了下来。

  “冷吗?”

  宣岑的眼睛在他脸上梭巡著,望进他的眼眸。他的温柔再次包围著她。

  “有点。”她轻轻地说。

  “靠著我。”至刚说著,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肩膀,让她靠在他身上。

  宣岑依人的偎在他身畔,不敢发出一宇一句,破坏这个美好的感觉,这对她来说是前所

  未有的体验,被拥有的温柔暖在心头,她轻叹一声,闭上眼睛。

  至刚注视著上空,内心却在极力的挣扎,他所想的和做出来的完全是背道而驰,本来想

  见到她就可以解思念的桎梏,现在见到她却产生了新的疼痛,是渴望、望;而那让自己

  惧怕了起来。

  他的手揽紧了她,想将她紧紧拥住,这个想法吓坏了他。

  他松开他的手,轻轻推开她。

  “太晚了,我该送你回去了。”他说著站起来。

  宣岑在他身子离开时,温暖也同时冷却了。她抗议的眼眸望进他的,他却起身,忽视她

  眼里传达的含意。

  宣岑知道美好的夜晚结束了。

  ***

  车子停在关家门前。

  宣岑心头思绪一片混乱。她看着他,一抹凄惨的笑容。“谢谢你…”见他没有挽留之

  意,她推开车门。

  至刚突然拉住她,“宣岑…”她的名字,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。

  宣岑转过身来,眼波转著,有一分钟之长,他们就这样互望着对方。

  至刚抬起的一只手,想轻抚她柔软细致的脸庞,却停在半空中,又退缩的收了回来,只

  是轻轻地说:“晚安!”

  宣岑以为他要碰触她,竟然有些期待著,他收回手时,她的心失望着,没来由的竟有些

  生气。

  “晚安!”她关上门的力道是如此的大,她惊讶自己的怒气发在车门上。

  至刚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,才驶离。

  宣岑带著无奈、千百个不解的答案,进了大门。在玄关处漫不经心的著鞋子。

  关母还没睡,他们还都在客厅。惟婕想打听出——照片里的男人和大成口中说的至刚是

  不是同一个人?宣洵是被关母嘱咐等姊姊回来才能睡觉的,宣平是书读累了,正喝著牛

  吃著面包填充肚子。

  “都十一点了才回来。看看你的手,冷冰冰的,去哪里吹了风?才出院就急著又要生

  病…”关母的声音被宣岑关上了门,阻挡在门外。

  她和衣躺在上,眼泪不由自主的下面颊。

  当她发现身上穿的是方至刚的外套时,一股发自内心的心酸疼痛,在内心深处哀鸣著。

  而她还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情愫,是她已深深地爱上了方至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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